百里嚣一直安静地陪坐在旁,此时突然被他点到,先是看了雁安宁一眼。
江汉之皱眉:“你是带兵之人,但说无妨。”
百里嚣这才开口:“无论如何,战事结束得越早,对京中的百姓越有利。”
江汉之审视着他:“这话听上去不错,但不像一个带兵之人说的。”
百里嚣道:“江大人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哦?”江汉之问,“难道百里将军不曾杀过人?不曾攻打过城镇?”
“当然有。”百里嚣直视着这位老人,坦然道,“我这些年,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但我敢说,我从未滥杀过平民百姓。”
江汉之淡淡道:“兵者,凶器也,只要沾了血,就没人能忘记生杀予夺的滋味。”
百里嚣摇了摇头:“杀人不是为了取乐,乱世之中,若想活下去,就得不断变得强大,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保住身边人,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照你这么说,都是迫不得已了?”江汉之紧盯着他,质问道,“老夫见过不少枭雄,他们起初与你一样,都道自己被世道所迫,不得不走上刀头舔血的道路,但后来,他们个个变得唯我独尊,在这乱世争名夺利,哪里还记得自己最初只是想活下去。”
百里嚣笑了笑:“江大人是担心,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你不会吗?”江汉之反问,“一个人掌握的权利越大,野心就越大,你此时能坐在马车里与我侃侃而谈,是因为你麾下只有十一州,倘若你有二十一、三十一州呢?倘若后平与南阳都为你所取,你还会像今日一样谦逊吗?”
马车里的风灯随着行进轻轻摇晃。
江汉之的眼神在灯下露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注视着百里嚣,像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分变化。
百里嚣迎着他的视线,没有马上作答。
车里静了好一会儿,才听百里嚣道:“不知道。”
江汉之目色一变。
百里嚣笑了笑:“江大人说的是,我今日敢说初心不变,五年后或许也能如此回答,但十年、二十年后,谁能保证还是如此。”
江汉之两眼眯了眯,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百里嚣看着他,又道:“但我不会因为害怕日后的改变,就不敢承认今日的初心,何况我身边还有那么多敢于劝诫之人。江大人若担心我以后会变,不如抽个时间到我西南,看我能走多久,能走多远?”
江汉之怔了怔。
不等他开口,百里嚣已快言快语道:“不瞒江大人,我打算三年后求娶安宁。这三年里,我希望她身边的人能在我身旁时刻监督,好好看一看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否值得她托付终身。”
江汉之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