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书打了个哈欠,坐在火堆前,盯着架在上面的一只肥羊,时不时转动一下木棍,防止被烤焦。
老太监声称自己年纪大了,早早去了帐篷里休息,赵玉书拒绝了仆役的代劳请求,坚持自己来烤。
烤全羊可是上辈子的大餐啊,只不过怎么烤这么慢,自己都有点困了。
无隙老人坐在他对面,颇有些不耐烦的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的戳一戳羊肉,嘴角不自觉流出的晶莹出卖了他的内心。
“您别戳了,这烤全羊啊,主打一个外焦里嫩,您要是给戳破了,里头的肉就不嫩了,这么大年纪怎么没点耐性呢。”
无隙老人冷哼一声,放下木棍,干脆闭上眼睛打坐调息,眼不见为净。
“我说,我看您跟了这么久都没吃上一顿热乎饭,好心请您老人家吃顿好的,您不说句谢谢也就算了,连个谢礼都不给,不怕道心不稳吗?”
无隙老人睁开眼:“书院的几位先生,有一个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有啊,顾长风,死皮赖脸的让我教他吐烟圈,他小姨子还骗我钱。”
无隙老人面皮一抽,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烤羊好了,无隙老人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条前腿,后腿一开始就被赵玉书抢走了,自己一只,给老太监留一只。
“吃也吃了,您突然现身让我瞧见,总不只是为了让我请您吃个羊腿吧,什么事儿?”
无隙老人撕下一块肉,慢条斯理的嚼碎咽进肚子:“老夫不打算杀你了。”
“哦哟,这么好?越国公准备赖账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鄙,你好歹也是书院的先生。”
“在望江楼就不是咯。”
无隙老人不屑:“自己骗自己,若不是顾忌书院,你连望江楼都走不出去。”
赵玉书得承认他说的是实话,哪怕现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希望老头或者大师兄来救自己的。
“你上次说得对,有那老东西在,跟到西京怕也没机会杀你,浪费时间。”
“就现在这个距离,您要杀我,怕是老师也拦不住。”
“哼,然后呢,跟你一样,不顾后果就杀人?”
赵玉书一摊手,您要这么说那就没得聊了。
“反正杀不了,不如卖你个人情,大悲寺那个秃驴离开东都去了西京,八成跟你有关。”
赵玉书笑脸顿时消失,老师被迫离开江宁,就是因为这老和尚去了东都,连大师兄都没把握看住他,而他突然又去了西京,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去见了皇帝。
“您从哪来的消息?”
“屁话,老夫自己的路子还能给你说?这老太监手底下猛的很,老夫没把握赢他,但如果那个秃驴出手,哼哼。”
赵玉书想了想:“嘿嘿,我是不信我的命能有这么值钱,舍得让皇帝大出血请老和尚出手。”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行了,羊腿不错,日后若你还能活着离开西京,再给老夫烤一只,里面那位,别装睡了,老夫这就走了。”
火光突然升腾,赵玉书下意识眨了下眼,眼前已经没有无隙老人的踪影。
“呐,给您留着呢。”赵玉书将一只后腿递过头顶,一只手接了过去:“还真走了,不过您别怕,就算大悲寺住持到了,老奴总还是能拦住片刻,到时候能跑多远,就看您自个儿的本事了。”
大悲寺住持到东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而他离开东都,是一件更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