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纳兰清对话有些吃力,她的自称老是随性变幻。
有时自称‘老子’,有时自称‘老娘’,要是不熟悉的人肯定会被弄混。
都是以男子身份生活,言行举止都与男人无异,或许,只有在龙泽面前才能露出她身为女人一面的娇羞。
言行粗鲁,却不会让人生厌。
“见识过了,我跟我的人因为那个阵法走散。”
听着楚容珍点头承认,纳兰清感兴趣的双眼发光。
“是什么阵?我就知道谢太师不简单,一个只会愚忠的老头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而且还权势滔天,门生满天下?”纳兰清得意的晃了晃头。
楚容珍笑了笑,双眼又暗了下来。
对于荣亲王与谢烟一事,她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而且,宁国公主与古睛堵在出口的行为,也想不通。
纳兰清走了过来,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
“怎么了?”
像男子般随意的坐在她的身边,举止大气没有半点局促。
“我在想,荣亲王得到谢烟,那么以后我的敌人就多了一位,以谢夫人还有谢太傅对谢烟的宠爱,再加上谢太傅又是太子太傅,会支持楚辰玉也并不意外……”
“我不喜欢这些权谋之术,可是又不得不摆弄权术,我的性格比较直接,要是怀疑谁就将谁抓起来,想办法从那人口中得到消息,仅此而已。如果我跟你互换的话,我会从荣亲王下手,离间楚辰玉与荣亲王,反正两人根本就走不到一块,而且你想想这件事情,荣亲王被人指责是个卑鄙的人,以谢家人的性格不会把谢烟嫁给他,而最后,这件事情会如何落幕?”
楚容珍撑着下巴,任何头顶上纳兰清那双手死命的揉着。
她不讨厌这种触碰。
确实,如果是荣亲王下手的话,在这种时机,这种场合,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谢家人的性格表面温柔,其实格外的烈。
如果知道荣亲王设计了谢烟,那绝对不可能会把谢烟嫁给他。
那么,荣亲王这次设计就得不到任何好处。
简直,就像是断绝荣亲王与谢府的一切可能一样。
“有人设计了荣亲王?知道荣亲王对谢烟有心,就设计让他们提前在一起,这样,谢烟会对荣亲王恨之入骨……”
想到这里,她的脑中有了一个人选。
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会,应该不会是她,哪怕不了解,也应该不会对谢烟下手。
“啊,对了,龙泽让我跟你说件事!”
纳兰清猛得一拍额头,妈的,正经事都忘了。
楚容珍好奇,“什么事?”
“龙泽那王八蛋一个人逛谢府时,正好看到谢茉跟古睛小表砸在一起,本来他除了老娘之外的女人不感兴趣。不过他们交谈的内容与你有关,所以就停下了偷听了不少……”
楚容珍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自恋?
随即,神情认真。
谢茉跟古睛?她们两个走到一起了?
交谈的内容跟她有关?
看来……
“你在阵法出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在宁国公主出事的那里?”纳兰清认真的问着,看着楚容珍点头时,猛得拍了一把大腿。
“奶奶个槌子的,这就对了,龙泽他听到古睛那小表砸与谢茉在争吵,内容就是古睛质问谢茉,为什么谢茉提供了出口方向却不见踪影,不按计划行事,你楚容珍半点事都没有,而是宁国公主却出事。”纳兰清双手插腰,扭了扭,将古睛的神色学了几分。
紧接着,又学着谢茉的神色道:“谢茉就说,她只负责提供告诉她们出口地点,可以确保将人堵住,别的一切与她无关,而且说相对的要求,让古睛想办法把谢烟弄到手……”
经过纳兰清的话,楚容珍脑中一道光亮划过……
但是,还有不解。
古睛跟宁国公主不一样,她与古睛间的矛盾仅仅只是限于吃醋,哪怕她给古睛下了蛊毒,古睛应该不知道才对呀?
为什么会这么的憎恨她?
憎恨到亲自与谢茉还有宁国公主联手?
伸手,打了个暗号,“去盯着谢茉!”
暗处,空气淡淡波动,纳兰清见状,吹了一个口哨。
“能力不错,比我的暗卫的潜伏能力还强,哪来的?”
“秘密!”楚容珍淡淡回答。
纳兰清也没有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拥有自已的秘密,做人,还是识趣些比较好。
楚容珍则是细细思考了起来,对于谢烟所发生的事情,果真就是亲荣王?
她怎么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她见过荣亲王,荣亲王不是没有头脑之人,在这种地点,这种场合动了谢烟,对于他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他不该不知道。
若说荣亲王也是被人的设计的,那么又有谁能设计他?
除了太子楚辰玉……
好像想到了什么,楚容珍猛得站了起来,“莲,给我将谢茉不动声色的抓过来,要活的!”
谢茉明显是局中人。
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荣亲王到底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纳兰清静静看着,也找了个理由直接离开,不再打扰。
反正,她就是个看戏的。
莲得到命令之后,很快,谢茉被五花大绑的带了回来,而莲罕见的身上见血……
不是致命伤,只是浅浅的伤痕。
就是这浅浅的伤痕却足够让楚容珍上心,能伤到莲的人,真的不多。
大力扔下手中的谢茉,莲冷着脸,扫了一眼手臂上的血,默默的走到一边,凤魅随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递了过去。
“比你的伤药好用!”
莲静静看一眼,双眼微闪,伸手,接过了凤魅中的药瓶。
嘴角划过微不可察的弧度……
“怎么回事?”
楚容珍看着两人,有些疑惑。
一个凤魅,一个莲,抓个谢茉而已就两人挂彩,这可太不寻常了。
凤魅率先站了出来,眯眼,“谢茉的身边有不知身份的暗卫,只有一个,可是能力不错,一时不察莲才会被划伤。”
楚容珍微微挑眉。
谢茉有暗卫?
那还真有趣,谢烟都没有暗卫,她谢茉凭什么?
“人呢?”
“那暗卫已被属下击杀,从动作套路来看,有点像是赢族!”
楚容珍走近谢茉的脚步一顿,猛得回头,神情一片深幽。
“赢族?确定?”
“确定!”
楚容珍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伸手掏出手帕捂唇,双眼却看向一边昏迷不醒的谢茉,神情充满的狐疑。
一个小小谢茉,怎么又与赢族有关系?
当真奇怪。
“弄醒她!”
听令,凤魅从外面打了一盆水,直接泼到谢茉的身上,让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迷茫的睁开双眼,漆黑的双眼如同蒙上一层白雾般,过了很久,神智才慢慢回笼。
对上的,是一双熟悉又陌生的冰冷双眼。
“楚容珍?”
敏锐的感觉到身体的寒冷,低头,看着浑身湿透的自己的时,声音猛得拔高:“该死的,你做了什么?”
楚容珍食指放在唇间,做出一个禁声的警告。
可惜,谢茉看到了都没有去做,反而更加大声怒骂着:“装神弄鬼,楚容珍,你对我做了什么?”
明明她不过是一个庶女,楚容珍却是三品县主,哪来的底气对她这般大声小叫?
这态度,也引人深思。
以前,她谢茉没有这么张狂吧?
从唇上拿下食指,楚容珍双眼微眯时,莲上前,双手扯着谢茉的手臂一扯,直接错开了她的骨头,惹得谢茉一阵痛苦的哀嚎……
“啊……痛……痛……”
整个人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被错开的手臂软软的垂在身边……
楚容珍双手交叠于膝上,冰冷的双眼就静静看着,好像在看一场无聊的马戏,无聊到想打瞌睡。
任由地上的谢茉因为痛苦与不断翻滚着,狼狈不堪。
似乎是听腻了她的惨叫,楚容珍挥手,莲掏出一颗药丸扔到了谢茉面前的地上。
“止痛药,吃不吃随你!”
真的很痛,是她承受过的最痛的一次,明知对方抛出这种药肯定有陷阱,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思考。
连着泥土与草一起将药丸吞下,脸上痛苦的表情才缓和不少……
慢慢的,脸上的痛苦消失,谢茉怨恨的盯着楚容珍,眼中,快带划过幽茫。
楚容珍把玩着手指,凉凉看着谢茉,没有开口。
莲与凤魅,还有舒儿,都一一认真的看着她,给她带来的莫大压力……
最终,忍受不了这种窒息感,谢茉在地上动了动,主动开口:“你……楚容珍,你抓我过来想要做什么?先说清楚,谢烟的事情与我无关,若是这件事情找我那你就找错人了……”
“我说过是为了谢烟一事?”楚容珍挑眉,淡淡一语,成功的让谢茉脸色一僵。
不是为了谢烟的事情,为什么要找她?
楚容珍微眯着眼,看着谢茉的表情,将她的神色全数尽收眼底。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谢茉好像被她的语气给气到,语气有些不好。
把她劫了过来之后什么也不说,莫名其妙。
楚容珍慢慢起身,一步一步优雅从容,一步一步就好像走在谢茉的心尖上般,随着她的步伐,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急促。
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伴随着她……
对于这个楚容珍,她的心里有着怨恨,因为之前针对楚容琴而被各种拂了面子,棋,琴都远高于她,而在,哪怕是为人妾,可是却倍受宠爱。
平时行事如同王妃般,得尽了沉王的宠爱。
凭什么?
一个庶女而已,哪怕是嫡女,也依旧掩藏不了她被妾侍养大的卑微。
同样都是庶女,她楚容珍凭什么站在她的头上?
楚容珍慢慢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勾着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着她的脸,眼中一片好奇。
当初,成夫人给谢茉泼的石灰水里她派人加了点东西,按道理来说谢茉这张脸就算能好她不会好得这般的快,当初在肆月酒楼看到她时就格外的惊讶。
一张被腐蚀过的脸,哪怕神医在世也不可毫无痕迹的治好。
可是这谢茉,一张脸完好无损,皮肤也比以前要好了很多,虽说其中有她吃紫河车的关系……
但是,这效果未免好得太过惊人。
事过反常必有妖!
勾着谢茉的下巴,搭着她的脉,细细听着……
谢茉想反抗,可是莲冷着眼抽出长剑横在她的颈间,让她一动也不敢动,不安又紧张……
这楚容珍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她惊魂不定之时,楚容珍放开了她的手,眼中划过微不可察的暗茫,后退几步,走到了椅子稳争坐下。
随手的一手撑着,一手勾着自己长发,终于,她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
“林中谢太师的阵法,出口你知道,而且是你把宁国公主与古睛引过去的?是吧?”
把谢茉抓了过来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询问。
一询问,却成功的让谢茉身体微微一颤。
随即又恢复镇定,死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楚容珍也不急,漫不经心一扫,带给谢茉的却是无尽寒意与威压。
连同灵魂都会被冰封一样,她感觉到寒气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看来你忘了错骨的疼痛,莲,把她左右肩头给我错开,我不急,听说人的身体有上百处关节,一个个慢慢错开想必滋味不错。”
淡淡的一句话,谢茉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错骨的疼痛,真的难以忍受,如果一下子错开倒还好,最怕的就是在错的过程中出现意外,卡在不上不下,才是真的要人命。
莲伸手,用力扯着谢茉的左右肩,双手,慢慢的用力……
这个过程很慢,莲是故意的,对于逼问之刑她虽不精通却也承受过不少,身体哪里会感觉到痛,什么样的过程才是最折磨人,什么样的办法能让人疼痛又不会流血,什么样的方法可以不流一滴鲜血的让敌人极尽痛苦的死去……
这些,身为暗卫,她极为精通。
一点一点,慢慢加大力道,让谢茉感受到她的力道,心也会随着力道的加深越来越畏惧……
这个过程,才是最难熬的。
谢茉惨白着脸,感受到肩上传来的疼痛,脸色顿时就惨白起来。
想到等下她还要承受比这更疼痛十倍的痛楚时,双眼中快速划过害怕。
“等等!我说……”
受不了,当初想过大不了就是痛一下而己,又不会丢了生命。可是现实却生生打破了她的这种幻想,光是真正动手前的疼痛,她就受不住。
伸手,制止了莲的动作。
谢茉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楚容珍的神色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带着畏惧。
“是我说的,有人传信给我,说如果想你死的话就配合焰后,事后,你必死无疑,而我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谢茉很快的说了出来,有些闪躲的看向楚容珍。
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楚容珍正在慢慢的分析着,随意问道:“传信给你的是谁?”
“我哪知道,是你楚容珍平时得罪了人家呗……”
话还没有说完,谢茉感受到冷冷的空气,恨不得立马刮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身在敌阵还敢这么说话,不要命了?
楚容珍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淡淡扫了她一眼,脑中快速分析着……
如果谢茉背后有人,那么基本上可以排除是焰后与宁国公主,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如果是古睛与宁国公主,那么这次宴会是最差的地点。
谢烟的相亲宴中,来往的人太多,要是发生点什么她们这些异国人才是最先被怀疑的,而且府中人数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
而且最重要的,谢茉或许不是棋子,更或者,是谢茉利用了宁国公主也说不定。
或许,谢茉的目标是谢烟,古睛,宁国公主的目标是自己,所以三人结盟了?
如果有人在操纵谢茉,明查到宁国公主与古睛结盟,那么暗中相助倒有可能。问题是,私下结盟这种*度很高的事情,一般人怎么可能查得到?
而且,古睛与宁国公主一直没有表现得太过亲密,按平时的行为根本无法推算她们已结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利用谢茉的人,也利用了古睛与焰后。
呵,真要是这样,那么这池中凶兽可不少。
这不,又出来一个,手段阴狠之辈。
“谢烟的相亲宴,也是你教唆谢夫人做的吧?你是老老实实的交待,还是要我用刑?”
谢茉瞪大双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楚容珍,不敢置信。
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整个人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
“你怎么可能会猜到我的头上?明明一点痕迹都没有……”
哪怕是谢茉,此时心中也五味杂陈。
第一次升起一种无力感,好像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没有半分的胜负与秘密。
太可怕!
“谢太师绝不会主动开这种宴会,从不理世的他才不会管这种闲事。唯一的解释是谢夫人,因为谢太傅的性格不如表面那样,对于权势可谓并非不动心,那么唯一会举办这种宴会替谢烟摆脱现在情况的也只有她了。可是依她的教养与平时的行为举动,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教唆……”
楚容珍愉悦的看着谢茉那瞪大眼的模样,红唇泛着妖异的光茫,脸上露出了极尽愉悦的表情,接着道:“偏偏,我能想到的不安分的人,只有你,谢茉!”
谢茉苦笑,低头沉默了很久,才抬头正色道:“我有一个条件,你不准动我分毫,也不准秋后算帐,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楚容珍双眼眯起,眼底深处一片诡谲。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