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蕙兰忐忑不安地推了推她,浑身战栗,轻声呼唤:“姐姐,姐姐……”
然而,蕙梅躺着纹丝未动,毫无反应。
蕙兰伸出颤抖的手,放在她的鼻下,却已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蕙兰深知,最残酷的时刻,终究还是降临了。
她瘫倒在地,禁不住放声恸哭。
这一瞬,太多的往事,一股脑涌上蕙兰心头。
“我与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自幼一起长大。我们是姐妹,是儿时形影不离的玩伴,亦是少女时互诉衷肠的挚友。
那年,她入宫之日,我扯着她的衣袖,哭得肝肠寸断;整整三年,我依旧住在我们共同的闺房,所有的陈设,都保留着她在时的模样。
她恳求圣上让母亲带我入宫省亲,我喜出望外,却未曾留意她的满腹愁肠;
她不辞而别,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姐妹情分,自此生出嫌隙。
她自西南归来,在云若寺的小树林,我们反目成仇,势同水火;
津城的客栈里,父亲挥剑削去她的长发;
郊外的小山岗下,真相大白时,我们彻底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本以为,我与姐姐此生便是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期。却不想,她竟被端妃掳了回来,更不曾想,她历经折磨后,终是大彻大悟,改过自新。
于太后跟前,她为我求情,据理力争。
当我们一同被囚禁离宫,却又重拾了真正的姐妹情。这些日子,她一直伴我左右,陪我度过一场场劫难。
今日夜间,她为了我,冒险行事,在铲除端妃的同时,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年,我虽怪她,怨她,恨她,然而,哪怕再伤心、再愤怒、再痛苦,我也从未想过要她死。她是我的姐姐,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与我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我又如何舍得?”
蕙兰蹲坐在地,懊恼、悔恨、内疚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扑在蕙梅身上,又叫了一声“姐姐”。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一角,随着蕙梅的离去,骤然变得空寂而荒芜。
门无声地被推开了,一阵秋风涌了进来,蕙兰噙着泪水,迟钝地看过去。
是宋氏!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蕙兰身旁,与蕙兰一同凝视着蕙梅。
许久,她长叹一声:“莫要难过了,这……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蕙兰抬起头,近乎呆滞地喃喃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宋氏没有看蕙兰,只是微微点头。
蕙兰忍不住厉声喝问:“你早就知道她的打算,为何不阻止她?”
宋氏转回头,直视着蕙兰,面无表情地说:“你可还记得那晚,你从外面回来,我与你姐姐正在房中促膝长谈?
当时你很吃惊,你应该吃惊我们俩怎么会坐在一起……按理来说,你姐姐这辈子,最恨的人应该是我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们都聊了些什么?”
“那天晚上……没错,”蕙兰想起来了。
那晚,她和思冰在西北角门见了思菱和陈同,也正是那天晚上,她得知了父亲邓百川被冠绥山土匪杀害的消息。
强忍悲痛回来后,发现蕙梅正坐在床边,而宋氏则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们俩离得很近,聊得甚是投机。
当时,蕙兰很是疑惑,曾特意问了蕙梅,但她闪烁其词地敷衍了几句,蕙兰因为太过困倦,就没再追问。
“你们到底聊了什么?”蕙兰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宋氏。
宋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地开口道:“那天晚上,我过来找你,谈熙儿的事……你姐姐求我,让我帮她找个机会,杀了端妃……
也就是说,早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或者说,在她被关进离宫的那一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替你除掉端妃这个心头大患,以这种方式向你赎罪!”
蕙兰身体震了一下,眼泪再一次流出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晚上,你是故意配合她的对不对?你故意在屋里跟我说除掉端妃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你当时不住地向外看,姐姐她……她就在外面听着对不对?”
宋氏毫不掩饰:“对,今天晚上是个绝佳的机会,我就是故意让她听到的……我知道她在门外。端妃的那封信,也是我带过去的。我催你离开以后,我们俩商量了对策……也是你姐姐让我大喊大叫,把侍卫引过去的!”
待宋氏言罢,蕙兰目光如炬,紧紧凝视她,冷然问道:“那你告诉本宫,姐姐的手腕,当真是端妃所割?”
宋氏毫无惧色,与蕙兰对视,字斟句酌道:“非也,且她并非失血过多而亡……实乃,中毒身亡!”
蕙兰满脸狐疑,惊愕道:“你言何意?姐姐她……竟是中毒而亡?”
宋氏眼神平静,颔首示意。
蕙兰惊诧万分,双目圆睁,连珠炮般追问:“毒从何来?太医缘何未曾查出?姐姐又为何未有……”
她戛然而止,如醍醐灌顶,心中谜团霎时烟消云散。
蕙兰直视宋氏,脱口而出:“可是端妃的药粉……那晚,她离宫欲劝你,让你唆使姐姐,将那毒药粉掺入本宫膳食中……
本宫记忆犹新,端妃曾亲口告知你,此药粉毒发后,绝无中毒之迹象。”
宋氏颔首:“兰贵妃果真睿智,正是如此。那晚风波平息后,我悄然将端妃所携药粉藏匿……”
她苦笑一声,凄然道:“本欲留予己用,待某日生无可恋,便吞之了却残生。而后,你姐姐执意要替你铲除端妃,求我献策。
我深思熟虑,遂建议她将此药粉掺入端妃膳食,令端妃自食恶果。你姐姐甚喜,称此计可行,我便将药粉分她一半……亦怪我,彼时未曾深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