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端妃讲完,宋氏便打断了她的话语:“不如这样,你先医治好熙儿的双腿。只要熙儿的腿能够康复,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我自然不敢食言,你能医好熙儿的腿,自然也能让他的腿疾复发,我绝不敢冒此风险……如此是否更为合理?妹妹意下如何?”
窗外的蕙兰,听到宋氏的这番言语,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个女人,果真狡黠,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端妃的语气,瞬间变得冷冰冰的:“娘娘莫要打趣了,熙儿的腿疾,并非一日两日之疾,要想医好,没有一年半载是绝无可能的……而除掉邓慧兰,必须要尽快,否则,待到皇上从西北归来,便再无机会!”
宋氏笑了,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松:“那该如何是好?端妃你所言,我实难相信……不如,你先为熙儿施针,让我看到熙儿的腿在好转……只要略有成效,我便立刻照你所说,开始行动!”
沉默片刻,端妃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你如今没资格与我谈条件!”
宋氏又笑了:“的确,我一个被囚禁离宫的罪人,确实没有资格与您同坐……然而端妃娘娘,您明知我无资格,大半夜的,跑到这阴森不祥的离宫来寻我所为何事?”
端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
宋氏的声音,陡然提高:“端妃,你以为你的谎言,能骗过本宫?一个给熙儿喂食药物控制他迷惑他,不管他死活的毒妇,怎会给他医治双腿,为他筹谋未来?
熙儿不过是你想利用的一枚棋子,待到无用之时,即刻便会舍弃。
你当本宫关心则乱,心切之下,会中你的诡计?告诉你,早在熙儿腿出问题时,就有人举荐你叔父进宫,为熙儿诊视。
你叔父倒是个怀有仁心的医者,他曾为熙儿开过方子,也针灸过……却始终未见成效,后来,他才无奈断言,说焕儿的腿没救了……温太医也是如此说法,难道你的医术比你叔父、比曹太医都高明?
你叔父几次进宫,都不愿见你,也不愿让你知晓。足见他与你的关系,并不如你所说那般亲密。什么你叔父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怕是你从他那里窃得一些皮毛罢了,竟敢来欺瞒本宫!”
宋氏自称为“本宫”,俨然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阴险狠辣、精明狡黠的皇后。
“我还是小瞧了她!端妃的小伎俩,在她面前,果然不堪一击。”
蕙兰暗自欣慰,“想当初,宋氏就是因为贪心过重,一心为大皇子筹谋,妄图让他做太子,将来继承江山。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
如此看来,宋氏所言非虚。被囚禁离宫的这些日子,她真的摒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
人都是这样,无欲则刚。正因她不再对大皇子抱有期望,故而才能轻易识破端妃的诡计。”
这时,宋氏不紧不慢的声音再次响起:“端妃,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再对本宫耍花样,你心里想什么,本宫一清二楚。借刀杀人这套把戏,本宫比你用得熟练……想让本宫替你害人,为你送死,绝无可能!”
屋内一片死寂,许久,端妃压低声音冷笑道:“好啊,宋韵茹,本宫本想给你个机会,不想你如此不识好歹……花如,把这药粉给她灌下去,再用白绫将她吊在梁上……像她这样的人,如同行尸走肉,自行了断也属正常,不会有人来查的!”
宋氏屋内,再次传来撕扯打斗之声,宋氏明显处于下风,隐约能听到她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和挣扎声。
蕙兰心惊胆战,没想到端妃竟敢如此大胆,利用不成,便要杀人灭口。
“必须赶快救宋氏!
然而,此时冲进去,未必能救下她,反而自投罗网,将自己也落入端妃和花如手中。”
一想到那个花如,蕙兰便有些胆怯,她身强力壮,万一她们将自己和宋氏都害死,然后伪装成她们互相残杀的现场……
想到此处,蕙兰转身对着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房舍,毫不顾忌地喊道:“来人,救命啊……杀人了!”
宋氏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以想象端妃主仆二人此刻的惊慌失措,也可以想象在这漆黑的中元节之夜,蕙兰这夜半突然的呼喊,会让多少人毛骨悚然。
离宫很大,西北角只住着蕙兰姐妹、思冰,以及宋氏。
惠兰想,即便其他人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喊声传开后,姐姐和思冰肯定能听到。
她们住的小屋,和宋氏住的这间,相隔不远。
她们要是过来,三个人一起,再加上宋氏,定然能对付端妃和花如。
如此,端妃和花如,夜闯离宫,妄图害人,便插翅难逃了。
蕙兰喊声刚落,突然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蓦然转身,她定睛望去,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只见身后小径的草丛中,有两个侍卫装扮的人,从自己的藏身之处站了起来。
随后,他们迅速向我逼近。
蕙兰紧盯着两个侍卫。
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亦无法分辨是敌是友。
这一刻,她虽紧张,却尚存一丝侥幸,莫非是陈同暗中派来的?
直至他们近在咫尺,蕙兰才辨认出来,竟是守卫离宫正门的那两个侍卫。
她的呼吸,在瞬间停滞。
此前,宋氏和大皇子在离宫的正门口会面。今晚,端妃和花如又从正门深入离宫。
显然这两个侍卫是端妃的人,他们必定是早有预谋。
蕙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只顾跟随端妃和花如,竟忘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这两个侍卫何时埋伏在她身后小径边的草丛里,她竟浑然不觉。
说时迟那时快,在两个侍卫扑上来的刹那,蕙兰沿着墙根,快步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