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思冰和彩蝶入内,侍奉蕙兰洗漱更衣。
二人见蕙兰面色凝重沉默不语,察言观色后,皆小心翼翼,不敢出声。殿内气氛,沉闷压抑。
半晌,思冰才怯怯说道:“娘娘,用早膳吧……您这两日寝食难安,当保重身体!”
蕙兰叹息着,走出寝殿。
丰盛的早膳依旧食之无味,草草用罢。
早膳后,她坐立难安,呆在正殿暖阁。秋苓见状,将烁儿抱入。然此刻,即便稚子天真笑颜,亦未能使她放松。
她心不在焉地逗弄着烁儿,眼耳却始终留意外面动静。
正当蕙兰忧心忡忡、备受煎熬之际,思菱冲入暖阁,声音颤抖,又惊又喜地高喊:“娘娘,陈同回来了,他回来了……”
看着思菱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蕙兰的眼眶也不禁发热。
她起身向正殿走去,喜不自禁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经过漫长的等待和不安的揣测,此时陈同能平安归来,她已喜出望外。至于他是否进入林家别院,有何发现,已不再重要。
说话间,陈同如往常一般,迈着坚定矫健的步伐,走进正殿,见蕙兰后,赶忙俯身请安。
蕙兰注意到他满身尘土的衣服,憔悴不堪的面容,以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便知他此次夜探青岩山的经历,必定异常艰险。
和昨晚一样,思菱什么也没问,默默给陈同端上一杯茶水。
或许是过于激动,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茶盏碰着她腕间的绿松石手串,发出叮当的声响。
陈同深深地看了思菱一眼,接过茶盏,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看着他们俩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彼此的关切和爱意,蕙兰的心像是被一股温暖的水浸润着,脸上难掩笑意。
陈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后,便迫不及待地讲述起昨晚的遭遇。
他像是故意卖关子一般,先严肃地说道:“娘娘,若非幸得贵人相助,微臣此次,恐怕是难以回来了……”
“贵人?”
蕙兰和思菱皆是神色一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满脸紧张与好奇。
陈同的讲述,使她们如临其境,置身于夜半的青岩山、悬崖边的林家别院,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剧变:
“臣抵达青岩山的林家别院时,已过四更。不出所料,院墙外值守巡逻的家丁早已疲惫不堪。有几个靠着墙外的一棵百年古树,沉沉睡去。
臣趁此机会,纵身一跃,攀上了林家别院东南角的墙头,而后跳入院子……
夜深人静,臣一边躲避着院中巡逻的家丁,一边四处搜寻……进入后,感觉整个庭院看似并无异常,亭台楼阁,绿树成荫,凉爽宜人。
一直走到后院,臣才发现花园的角落有一间僻静的小屋,房门紧闭。
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听到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挣扎声,还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乎……是女子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
想到今日凌晨梦中的情景,蕙兰霍然站起,满脸惊惧地看着陈同。
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蕙兰始料未及。
“臣便随手在花园中捡起一块石头,准备砸开锁进入一探究竟……然而,刚砸了两下,便有三四个巡逻的家丁,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
臣赶忙离开小屋门口,藏身于附近的花丛中。那几个家丁似乎有所察觉,很快尾随而来……慌乱中,臣将手中的石头抛出,暂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而后趁机绕到花园北边的一个亭子里。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那亭子中......竟有人!夜色漆黑,难以看清此人面容。只见他原本端坐于亭下木椅,见我进入,便遽然起身,朝我走来。
走投无路之下,我一横心,冲向此人,欲堵住其口,免其发声。岂料,此人先是低声命我别动,
待那几个手提灯笼的家丁追至,突然高声怒斥道,深更半夜,不得安宁,作甚呢?滚开!
我登时愣住,听出那是女子声音,且颇为熟悉......那几个家丁闻其声后,嘟囔数句,旋即很快走远。少顷,女子便让我随她,抄近路至前院厢房,藏匿起来!”
陈同停下,心有余悸之色尽显,缓缓问蕙兰道:“娘娘,您猜是谁救了微臣?”
蕙兰愕然望着他,未及回答,他便一字一句道:“林念瑶......亭子中救我之人,正是林念瑶!”
蕙兰失声惊叫:“林念瑶?昨日清晨,她不是随温秋实去襄阳了吗?”
陈同摇头:“她未去......昨日我们回京后,她突改主意,弃襄阳之行,返回青岩山的林家别院......”
蕙兰几乎难以置信,满脸震惊地问道:“回林家别院?除其兄林鸿飞外,众人皆以为她已跳崖自尽,她如此突兀现身,该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