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煎熬人心的。
如果非要说大唐哪里不好,并把所有的不好排个名次。
颜白认为最不好的就是沟通困难,这个得排第一。
实在困难。
就拿征战辽东来说。
仗都打完了,都班师回朝了,颜白才收到裴茹的写的家书。
一封信在路上跑了快一年。
如今也是一样,洛阳和长安相隔并不远。
可在这时候骑着快马,每一个驿站的驿使接力,然后不要命的往前冲,最快也得一日,人也得没了半条命。
张亮造反的消息只在三省六部内流传。
可颜白知道,过了今夜,整个长安怕是都知道有人造反。
造反无小事,长安百姓爱看的就是谁造反杀了谁就行。
可在长安官员眼里这事儿实在太大了,官位越是高的官员越是害怕。
人情往来,多多少少和张亮有些交流。
这避免不了。
长孙无忌看许敬宗不顺眼众所周知。
可每年的年底,长孙无忌依旧会派自己的儿子把接年礼送过去。
官场上的脸面,还真的很少见到势如水火的。
如今听说张亮造反了,很多人都怕。
怕那些正常的人情往来被视作朋党,朝廷的一盆开水浇下来。
除了能烫死张亮,还顺带把那些无辜的官吏也都覆盖了。
一座大山的垮塌,会压倒小山,会压死很多人。
历朝历代对造反者的打击都是雷霆之击。
只要被列为怀疑对象,谁也跑不了。
数代人的拼搏才获得的一切,一下子冰雪消融了,谁不害怕。
但也有不怕的,一棵大树倒下,自然会有一个新的大树顶上。
就如今后的刑部尚书人选是谁的问题。
长安这边众人忙成了一团。
颜白希望这件事只是无稽之谈,更害怕张亮真的脑子一热起兵造反。
他那脑子就造不了反。
他那脑子就是害人。
他就适合养假子,打仗都能被吓呆的人,真的不适合造反。
颜白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所有人跟颜白一样都在等待着。
都不希望在这个关头出现这样的事情。
陛下年纪大了,在慢慢的放权,太子近几年就要上位。
尧舜之举,可为圣人,可以为后世立下榜样。
可不敢再横生波澜了。
洛阳那边的张亮还在醉生梦死。
他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他,长安十二卫中的六卫甲士已经枕戈待旦了。
他更不知道,因为他,长安多少人在深夜难眠。
张亮什么都不知道,他就知道喝酒。
他爱喝酒,白日把洛阳的政事处理完,晚间就和儿子们喝酒。
一群人喝酒唱歌跳舞。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国公府的欢笑声传的很远,街道上的不良人秦月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棒子。
原先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瘦得脱相,昏昏欲睡。
可顾盼见他的眼神却是灵动异常,依稀能看到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秦五想什么呢?”
秦月颖抬起头,笑道:
“回帅头,七月就要过完了,天马上该冷了。
我在想,我养的那么些蜜蜂该怎么办,小的舍不得!”
“那可得好好琢磨一下,对了,采蜜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一罐子。
公孙小郎君最喜欢你家的蜜,我拿来送人情。”
“对了,还有那小蜂蛹也留一些,医书上说是大补之物,想来味道不差,记着留一些,莫要忘了。”
“中!”
不良帅笑了笑,很满意老实人秦五的表现。
拍了拍秦月颖的肩膀,笑道:
“好好表现,要知道,这洛阳是张家说的算,把他们哄开心了,你要什么还不是有什么,对不对?”
秦月颖露出讨好的笑。
“帅头说的对,帅头说的对。”
低下头,秦月颖脸上讨好的笑意依旧。
可眼神却是慢慢冰冷起来。
他们口中的公孙郎君是国公的假子之一,也是他怀疑的对象。
可是这家伙除了行为不检点,好像没有什么大毛病。
“小五啊!”
“小的在!”
“你说你孤身一人也就算了,家里还养了那么一条大狗,天马上就凉了,公孙小郎君你是知道的……”
“啥?”
“还能有啥,吃肉呗,搞得好了,一条狗换一个不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