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风今儿接了个大任务,只要完成,此后东市的胡人就得全部听他的,他强忍着喜意,漫不经心地走到羊肉摊子前。
看了一眼被人叫做狐狸的汉子,嘴角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这汉子的名字太长了,比自己的名字都长,以至于没有人记住他全名,所以就用他名字后面两字的发音取了一个叫狐狸的花名。
同样都是胡子,在这里同样地位低下,可这家伙却比自己当初运气好了太多。
自己来大唐三年,第一年靠着从家里带来的玉石过得还算滋润,有吃有喝,还有美酒!
第二年,就不行了,什么地方都要钱,不知不觉就花完了,眼看命都活不下去了,胡风只得狠心把大女儿推出去。
女儿露着腰肢站在酒桶上跳肉舞,才算有口吃的。
第三年更难了,原先大女儿扭扭腰肢,露个肚脐就能获得不少赏钱,谁知道慢慢地,爱看跳舞的观众嘴巴变叼了,已经不满足原先的那点内容,总是吆喝没意思。
身为男人的胡风怎么不明白,这哪里是没意思,而是大伙已经不满足看腰了,都想着去摸一把再给点钱。
为了活下去胡风只得再次牺牲大女儿,大女儿衣服越来越少,慢慢地全身就剩下两块遮羞布了。
可是东市的胡人也突然多了。
跳舞的女人也多了,竞争的人多了,看的人突然少了,钱也赚不到了,眼看着日子又难过起来,胡风已经悄悄地做好了卖女儿的打算。
大女儿卖不到钱,别人都嫌体味太大了。
小女儿伽罗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唐人不喜欢的味道,能值不少钱,平康坊的老鸨子来了很多次,也看了伽罗很多次,价格给了二十吊子。
这个价格胡风不满意,他也很希望女儿能有个好人家,那时候他被腾远欺负得不行,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着把女儿给他算了!
好在胡风还记得他是一个阿耶,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因为腾远,豁出命不要胡风遇到了颜白,女儿伽罗成了万年县最有权势男人的丫鬟,也被东市各掌柜笑称是大唐最受宠的胡人丫头。
平康坊的老鸨子来了,扔下了很多钱,胡风看都没看又扔了过去,他知道唐人重名节,他不想平康坊这三个字和自己的小女儿有任何的关系。
自那以后日子才慢慢地好起来了,来大唐三年才终于有了自己的铺子,大女儿也终于不用再去跳舞了,自己安心。
她也终于也不害怕那些恶心的脏手了!
胡风认为自己的这些磨难都是长生天的安排和考验,他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因为和其他人比起来,自己的这命算是极好的了!
可自从看到了狐狸,看到了他在短短的一个月之间都拥有了自己的铺子,还有源源不断的羊肉来源,胡风心里着实羡慕这个好运的家伙。
简单说是嫉妒,红眼的那种嫉妒。
胡风伸出手拍了拍剁肉的案板:“肉沫子记着给我留点,宵禁之前我送到曲池坊!”
狐狸头也不抬道:“肉沫子也是肉,也能卖出钱,你得嘛,得给钱哩!”
胡风笑了笑,把一把铜钱拍到案桌上:“放心,我给钱,走走,带我去后面挑个活羊,明儿我准备去看我的女儿伽罗,走走……”
狐狸看了一眼胡风,又看了看案板上的钱,皱起了眉头:“胡大,这些小钱明显不够哩嘛?”
胡风转过头,看着狐狸笑了笑:“不够吗,你数数?”
看着似笑非笑的胡风,他和以前一样的贪婪,狐狸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不少,深吸了口气:
“胡大,你这价格越来越低了哇,今儿,我算是吃了大亏,不过说好得嘛,这个价格带崽的母羊不能挑!”
胡风拍了拍狐狸的肩膀,哈哈哈笑道:“挑小的,我挑个小的!”
胡风牵着羊出来,看似无意地挥了挥手臂,远处的大牛闭上眼睛,轻声道:“就他一个人,抓活的的!”
说罢,猛然拔刀:“兄弟们,上!”
横刀出鞘刀锋所至之处,早已经埋伏好的不良人蜂拥而至。
狐狸看着周围全是凶狠的唐人已经冲了过来,他赶紧转身,想回去拿插在案桌上的砍骨刀。
可刚迈开腿,刚跑一步,只觉大腿一麻,身子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不甘心地扭过头,看到了房梁上一个拿弓的汉子在朝着他轻笑。
回过神,眼前全是密密麻麻扑过来的不良人。
陈林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看了眼手里的长弓,有些不舍地还给了段志感:“这是我用过最好的反曲弓!”
段志感赞叹道:“你也是我见过射得最准的人!汉子,以后跟着我吧,以你的本事以后绝对能出人头地。”
陈林看了段志感一眼,轻声笑道:“我是颜府家臣!”
段志感闻言赶紧抱拳,招揽人招揽到别人家臣身上了,这事儿要是遇到个火气暴躁的,绝对二话不说给你一顿臭骂。
讪讪地笑了笑:“唐突了,实在唐突了!”
胡人狐狸被绑回衙门!
胡人的嘴不硬,他也是拿钱办事,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义气和坚持可言。
大牛的手段才使出一半,他就招了,颜白觉得他其实早就招了,只是讲的话没有人听得懂,大牛以为这人在骂人,在说狠话。
原本该用六分力的他变成了七分力!
直到把胡大叫来做翻译,才明白这家伙说了什么,贼人藏匿地点已经找到,此时离宵禁仅有一个时辰。
也是在这个时候颜白终于弄明白了这些人是怎么做到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