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信和颜歆月根本不在乎秦铮,找上门只为秦家脸面。
但他们真在乎的两个儿子,一个天生体弱多病,一个身体康健却不学无术,是盛京出了名的纨绔废物,跟秦铮对比可谓惨烈。
颜歆月气得站不住,秦华信几欲呕血,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再说不出一句话。
秦铮和沈翎目送秦华信和颜歆月走远,他才放开手,“多谢。”
沈翎摇头,“不必。我倒要谢你,帮我买回沈家宅子和慈安堂。”
方才还是默契超绝的一对毒舌璧人,一下子又成了客气有礼的合作伙伴。
……
秦华信当真进宫请求改立颜歆月所生儿子秦镝为安国公世子,痛斥秦铮不孝父母,言行无状,不堪世子之位。
东方衡并未给好脸,“立嫡立长立贤立才,秦镝占了哪一样?占个听起来像嫡子的名字?他是正经嫡子吗?这名字谁取的?疯了吗?他体弱多病,怕不是这名字克的!回去改了!”
秦华信又硬着头皮表态,绝对不能接受沈翎这个出身低微名声败坏的下堂妇当儿媳。
“你如今的夫人当年嫁给你做续弦时,又是什么身份?”东方衡冷声问。
秦华信汗涔涔道,“寡妇。”
东方衡冷哼,“你告诉朕,寡妇比下堂妇好在哪里?”
秦华信无言以对。
……
五月十五,是八公主东方芷十八岁生辰。
她因生日得以提前解除禁足,便接到秦铮和沈翎明日成亲的消息。
东方芷求见东方衡,说她唯一心愿就是嫁给秦铮,哪怕做平妻也要嫁!
东方衡也没惯着她,“堂堂公主,跟下堂妇做平妻,朕看你也是疯了。再反思半月,不得出宫!”
……
明日沈翎要从穆国公府出嫁。
午后青辞送来嫁衣。是来盛京途中,姚滢亲手设计的。嫁衣上半身简洁优雅,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燃烧的火焰,寓意涅盘重生。
傍晚,青辞又送来一套男装和一根竹簪,“主子请夫人去个地方。”
白衣为底,自下摆往上绣着青绿竹枝,错落有致,栩栩如生。
竹簪束发,不施粉黛,端的是个云淡风轻的翩翩公子。
“姑姑好帅呀!我可以加入姑姑和舅舅的约会吗?”穆屾不知何时坐在墙头上。
沈翎笑道,“你舅舅叫我扮男装,大概不是去什么好地方。小山早点睡。”
……
每月十五,风月楼会举办盛大的歌舞表演。新进楼的姑娘,也都在十五登场亮相。
天色刚暗,驶往风月楼的马车络绎不绝。
先前沈翎被赤焰抓走,秦铮曾找上风月楼老板雪衣打探消息。雪衣开出条件,让他当夜去趟风月楼,但沈翎自己回来了。
今日秦铮收到请帖,雪衣邀请他今夜前去观看表演。
风月楼高三层,楼内灯火通明,楼外挂满轻纱,五颜六色,随风轻舞,像苍茫大地长出一朵摇曳生姿的食人花,艳丽、浓烈、诱人。
“天哪!快看那是谁?”
“秦铮!他不是明日成亲吗?今夜跑来逛青楼?!”
“我早说他跟那个下堂妇成不了!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他身边的公子好面生!”
……
雪衣脚步轻盈跑下楼,像是去迎接朝思暮想的情郎。
肤白胜雪,鹅蛋脸,五官精致明艳,身材丰满婀娜——这是风月楼诸多客人想染指却失败的尤物老板。
“没想到秦将军真会来。”雪衣视线落在沈翎身上,笑意便淡了三分,“沈小姐,久闻大名。”话落转身就走,连秦铮也不招呼了。
“她喜欢你?”沈翎轻声问。
秦铮摇头,“装的。”
沈翎挑眉。秦铮是不是以为喜欢他的女人都别有居心?不知道该说他对自身魅力没有清醒认知,还是防备心太重。
但他作为麻烦体质,谨慎些,总没错。
走进风月楼,香风扑面。
沈翎身材高挑,走在秦铮身旁则显得娇小纤细。
秦铮墨袍上绣着竹枝暗纹,两人一黑一白,竹叶相映,头上的发簪也是同款。
懒洋洋的男声从二楼传来,“大哥明日成亲,今夜来逛风月楼,那位下堂妇要哭了吧?”
安国公府三公子秦铖,盛京知名纨绔。秦家没有丑人,秦铖一身宝蓝锦袍,斜倚在二楼栏杆上,风流倜傥。
沈翎神色淡淡,“秦三公子是说我吗?”
秦铖缓缓站直,凤眼微眯。
楼中一片哗然。
“那白衣公子竟是下堂妇女扮男装!”
“明日成亲,他们今夜一同来逛青楼?是不是疯了?”
“自从秦铮遇见那位下堂妇,像变了个人!”
……
秦铖盯着沈翎,突然大笑,遥遥拱手道,“大嫂,幸会!”
沈翎并未理会,跟随秦铮在众人瞩目中上了三楼。雪衣在请帖中写明,会给秦铮留不对外开放的晴雪阁。
一双苍白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对璧人。
雪衣惊讶,“师兄喜欢那个下堂妇?你们如何认识的?她还真是不简单呢!”
赤焰轻轻摇晃手中酒杯,并未回答。
“我还奇怪,你的任务是杀秦铮,抓沈翎作甚?原来是私心。师父知道吗?”雪衣似笑非笑。
一团火焰闪过,赤焰冰凉的手扼住雪衣脖颈,眼眸阴鸷,“管好你自己!”
雪衣面色未改,“师兄当我没说过。”
赤焰收手,冷声道,“你的任务呢?”
雪衣幽幽轻叹,“师父叫我接近秦铮,我尽力了,没戏。希望师兄早日杀掉他,我的任务自然不存在了。”
……
秦铮倒一杯茶,放在他和沈翎中间,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字:“赤焰,在隔壁。”口中却说,“你非要来,这里没什么意思。”
沈翎柔声道,“从未进过青楼,好奇。”手指蘸水写道,“因为他?”
秦铮摇头,口中说着,“你开心就好。”手上写,“对面风华阁,盛京慈心院掌事。”
这才是秦铮今日带沈翎来风月阁的原因。
慈心院封闭,病人只进不出,医官也只有每月十五轮班休假。风华阁里那人名叫仇嵩,是盛京慈心院的掌事医官。
盛京知道仇嵩名字和身份的人寥寥无几。他常年待在慈心院,只有每月十五雷打不动来风月楼看歌舞表演。风华阁没进过别人,他也从不叫姑娘作陪,看完就走。
琴声起,歌舞表演即将开始。
沈翎推开窗户,就见对面端坐一中年男人,窄长脸,样貌平平甚至有点丑。
只一瞥,她视线下移,看向花团锦簇的舞台,又回身招呼秦铮,“要开始了!”
秦铮和沈翎在看歌舞,很多为歌舞而来的客人,时不时看向他们。
乐声渐大,秦铮低头,在沈翎耳边说起仇嵩。
外人视角中,两人旁若无人咬耳朵,亲密无间。
歌舞表演赢得满堂彩,还剩最后压轴节目,沈翎打起呵欠,两人便下楼了。
“大哥大嫂,明日我去喝喜酒啊!”秦铖在他们身后大喊。
两人走后,风华阁窗户也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