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忠厚,不是巧言令色的那种人。故而她说谎有些不大自然,两只手不自觉在身前来回搓着。
虽说是个小店,但盈儿一个人是无法支撑的。她挽留道:“婶子可是觉得辛苦了些?工钱是不是不太够用?”
“不不不,盛掌柜待人大方,姑娘你开的工钱也合适,就是……就是……”王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盈儿在裙裳上抹了抹双手,拉着王婶坐了下来:“婶子,咱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能看得出,我也是个直性子,咱们有话直接说,不妨事的。”
“唉,狄姑娘啊,”王婶索性说了实话,“实不相瞒,我家原先也开着一间铺子,每天蒸饽饽、打饼子,倒也蛮富足的。后来我相公身故,我一个人经营不下去,就只好作罢,关门歇业了。”
“一个女人照看铺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呦。咱们没多大力气,又担不起沉重,单讲送来几十斤白细面和粟米,不另给活计赏钱,都没人帮着运送。”王婶口中是满满的担忧,“除非是有大把的银子进账,不愁雇工出力。可‘千百味’的生意我都看在眼里,除了日常开销和我的工钱,你怕是剩不下几个铜板的。”
“我那儿子得盛掌柜照顾,按理说我不该拆姑娘的台,可做买卖终究得看个长远,与其后边由你来提,倒不如我自个儿走了,还能趁早寻个别的活计。”
盈儿听明白了,王婶是觉得‘千百味’恐难开得持久,这才打算辞工,另寻个稳定些的差事。
盈儿咬了咬唇:“婶子,这家小店倾注了我的心血,是我的希望,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你再帮我一个月的时间吧,我保证工钱不会亏你,到时候‘千百味’要是还做不好,我狄盈儿绝不强留你。”
王婶思索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成,那就按姑娘说的。”
王婶回家后,盈儿又反复检查了明天要用到的糖粉、糯米、豆沙、豌豆黄……等到确认了没有遗忘的事情,夜空中已是繁星点点。
盈儿睡不着,只好倒空了荷包数铜板。除去米面油柴和果脯核桃的开支,自己累死累活一天,收益仅剩三个铜板。
一个铜板存做盛和的租费,一个铜板存做王婶的工钱,还剩一个,嗯,这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了。
盈儿握着最后一个铜板,陷入了沉思:
自打记事起,老家不是遭遇天灾就是经历战祸,印象中自己的一家总是在逃难的路上。后来父母去了,只剩下她和妹妹满儿相依为命,实在饿得受不了,二人才自愿卖身为奴,进入相府做低等丫鬟。
能被分到和善的大夫人李月荷身边,这是极幸运的事了,后来又来了大小姐,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光啊!
盈儿习惯了伺候人,也自认为只会伺候人,所以盛家没落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原本是想替盛流芳照顾好大夫人,也算是不愧对大小姐生前待她的情谊,可李月荷本就被妾室害得身子弱,又经受了丧女的打击,短短三年就油尽灯枯了。
盈儿还记得李月荷临终前气息奄奄,却对她笑着:“流芳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却让我体会到了为人母的充实快乐,现在我要去找她了,但愿下辈子,我能有幸做她真正的母亲,一辈子守着她,再不让她受到伤害了。”
盛家不再需要奴婢,盈儿又不似彩儿一样,有了值得托付终生的依靠,所以那段日子,她是迷茫无助的。若非得纪长乐提点,盈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做些什么。
盈儿环视四周:这间“千百味”,承载着她对生活的热望,是她如获新生、光明未来开始的地方,才短短几个月,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盈儿将手里的铜板攥得更紧了一些:大小姐曾说,‘人间真实,众生皆苦,虽说不可能事事顺遂,但也不会一直无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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