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封的二品卫将军,你这假要告到什么时候?”君璟承爽朗的声音响起,脚步卷起了萧瑟深秋中的几片黄叶,“本王先去了你自己的宅子,却听曹参军说你已经住到了沈府。”
沈漠然行礼:“义母时常胸闷气短,夜里痰多,不得好睡,我便暂时搬到了沈府,住在义母卧房的外间,方便随时侍奉。”
“你够孝顺、有良心,沈家父子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君璟承称赞道,转而话锋一转,“就是难为了朝廷,父皇可舍不得让你辞官,本王也等着你再立新功。”
“六爷,您对微臣有恩,无论是初到京城的多次维护,还是夔鼓前承受杖刑那天的及时相救,只是,漠然如今对朝廷之事没有丝毫想法,对您来说也无半点用处。”
沈漠然继续说道:“臣已完成了义父的心愿,如今只想侍奉在义母身前。待漠然了无牵挂,定会再去面圣请辞,到了那时,就算皇上要取微臣的性命,臣也不会改变决定。”
君璟承看着沈漠然:“人都说沈漠然只要到了战场,就会把生死置之度外,杀敌冲锋在前,流血亦做流汗,敌将无不胆寒。特别是雍州对阵布尔泰,你右肩被箭矢贯穿,尚且能将其斩杀于马下,实乃神勇无畏的大丈夫。”
“本王却以为,你不过是心如死灰,白占一副行走的躯壳,你的高远志向和真知灼见,已经随着盛流芳的死去化为乌有,所以你才无惧死亡,甚至期待解脱。”
沈漠然并不否认:“六爷说得没错,可惜沈某对上的敌手都欠些运气,取不走我区区一条性命。我本就是暗夜里行走的山野莽夫,得许多光亮指引才能向前,而吾妻,无疑是我生命里最亮的那一盏灯,是我所有希冀的终点。”
“能做到二品卫将军的人,非要自称山野莽夫,那如今朝堂上效力的那些,岂不都是披着官服的猪犬?”君璟承的笑里有一抹复杂:“其实本王很羡慕你,能够做真实的自己,坦然地承认心中所爱。”
君璟承突然道:“本王想给盛流芳上一柱香,”顿了一下才给出了理由,“毕竟也算相识一场。”
香火缭绕,君璟承和沈漠然一时无言。
直到有人来叫:“沈将军,老夫人又喘得厉害。”
得君璟承允许,沈漠然率先快步出厅。不多会儿医工来了两位,向君璟承行了大礼后,才背着药箱往里头赶。
开方子的时候,沈漠然仔细地询问着药性和忌口,许是怕记错了,还特意取了笔墨记在纸上。
君璟承暗自猜想:沈漠然看着是硬汉,心思却细腻,难道就是这份无微不至打动了盛流芳?让那么好姑娘将他作为最后停靠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