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青宫出来,君之栋微醺。
他漫无目的,四处游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先帝故去时的居所。
君之栋苦笑了一声:“竟到了这里,难道是父皇在天有灵,亦忧虑于社稷江山?”
齐申甫假装听不懂:“如今这里已是历代帝王起居注的存放之处,先帝平生的记录乃是文治武功。况且安平十五年来,宝月日渐壮大,想来先帝应该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君之栋默念起了自己登基时定下的年号:“安平……安平十五年……”思绪不自觉被拉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深冬。
君之栋本是先皇君启明嫔妾所生的孩子,只因生母李氏早早亡故,这才被当时膝下只有一女的皇贵妃郝佳容收养。
郝氏,皇太后的母家。郝佳容在同辈的女子里最出挑,从小就是被当做皇后来培养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生下的皇子早夭,且伤了身体,入宫颇有年头,却也只养成了君安然一位公主。
彼时君启明钟情于选秀出身的冯静初,近乎后宫专宠。贵人,嫔,妃,短短三年光景,冯静初便接连晋升,还先后诞下了两位皇子。
皇上先是厚赏了冯家,后又力排众议,册封了冯静初为皇后。因顾及到太后的脸面,才给了郝佳容皇贵妃的名头。
冯皇后所出长子君之幸被立为太子,幼子君之运亦早早册封亲王。君启明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这两个孩子是朕与静初伉俪情深的见证,幸,运,幸运,有了静初是朕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君启明晚年时,临界刀兵四起,滦平、渊济、宝月、昭和四分天下,脆弱的邦交在风雨中动荡飘零。
兵不血刃的储君之争也从后宫开始,蓦地撕碎了多年以来粉饰的太平。
君启明染疾,缠绵病榻,太子君之幸监国,以固国本。
“太子君之幸大放厥词,说出意欲早日继承大统的大不敬言论。”
“太子君之幸酩酊大醉延误军机,前线兵士伤亡惨重。”
“太子君之幸私藏甲胄,私铸兵器,图谋不轨。”
……
就是那阵子,废黜太子、改立明主的谏言一声高过一声。
君启明不能相信,君之幸那么温文儒雅的一个好孩子,像极了他深爱的冯皇后,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直到君之栋来到了君启明的病床前,平静地陈述:“君之幸已然认罪,收押在监;冯氏寝宫内亦搜出了巫蛊之物,意欲诅咒父亲早日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