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翰自诩风雅,初登相位时就命人开地,打造了一处开阔的游园。工匠们特意引了京郊镜湖的活水入内,在取材布景上狠下了一番工夫。
又逢一年春末夏初,盛流芳漫步于假山重叠,亭台水榭,忽而见青翠招展,忽而见姹紫嫣红,顿觉十分惬意。
盈儿和蕙兰更是乐得自在,一路上叽叽喳喳,欢笑不停。
赏景走了许久,盛流芳有些疲累,蕙兰犹不尽兴,不住地央求着再去别处看看。
盛流芳看得出盈儿也玩性正浓,索性跟她俩约定了不远处的湖心亭,言说自己在那边暂歇,让二人去附近多转一会儿。
盈儿抱着盛流芳连叫了几声“大好人”,听得蕙兰直咂嘴。
湖心亭立于碧波之上,端庄又秀丽。记忆中温暖的声音随着水波在盛流芳心头掀起浪花,她不知不觉地就又想起了赵石头。
那是在庵堂小院的石阶上,那个少年连说带比划:“江海腾浪固然气势磅礴,但一泓清水也有别样的风致,晴天时放眼望去,满目银光粼粼,微风拂过,漾起层层毂纹,就像碧绿的水绸子。”
那时候静尘鲜让盛流芳离庵,更加不许她邻水,赵石头就给她讲镜湖、讲通河、讲他见过的所有水色。如今镜湖的水近在眼前了,盛流芳细细品味,此时此景真的跟赵石头所说一点儿不差。
“走不动了,我去前边略坐坐。”低沉的女声打断了盛流芳的思绪。见是黄昭若缓步走来,她起身站定:“姨娘安好。”
黄昭若没像往常一样甩脸子,只淡淡地应:“难为你眼里有我这个长辈,可是比西院那个有教养得多。”说罢便背向湖面而坐。
墨云上前深施一礼,向盛流芳道:“前些日子我们小姐呕吐不止,大夫跟您所说的如出一辙,只是他开的方子味道忒重,还是您那边送过来的药团子好咽得多。”
盛流芳放松了一些:“消积导滞常用黄连、白术,效果虽好味道却差,我不过是又添了点晒干的香蕉、山楂,一起磨粉捏丸罢了。”
黄昭若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刻薄:“天天捣鼓吃食和药材的小姐真是不多见呢,我劝你有空多干些正事,研究研究香料,拾掇拾掇花草,看好了下人,别给糟蹋了。”
墨云又尴尬起来:“夫人,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黄昭若却不理她,抬脚走人了。
盈儿编了一个花环,和蕙兰一起蹦蹦跳跳地返回湖心亭。二人正撞见黄昭若离开,不禁都有些忐忑:“小姐,她是不是又说了难听的?”
见盛流芳若有所思,蕙兰料定是受了气,于是讨好道:“也不知今天是烧错了哪柱香,以前嚷嚷过填湖的人竟也过来了,大小姐别往心里去,咱们不必理睬她。”
盛流芳抬头:“填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