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和曾克己去了人民医院,专案组的其他人,是不是就停下来无所事事呢?
当然不。
他们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季文君家里,翻箱倒柜,掘地三尺。
保密是一回事,我们得先知道秘密是什么,不是吗?
情况掌握得越彻底,将来省厅这边和专案组的“腾挪”余地就越大。最终怎么处理这些事,大领导做主,但好歹我们手里要掌握着真实的情况。
想要不当“背锅侠”,这是必备的基本功。
这也是曾克己跟着秦文离开的时候,没有叫上司马白的原因。
那意思明摆着,就是让司马白坐镇,抓紧时间,搞点东西出来。
专案组兵分三路,一路在季文君的别墅里寻找更多的线索,一路在后院搜寻,看看是否还能有其他发现。
另一路,则负责调查整理季文君的基本情况。
原本这个工作,几天前就应该做的。
但严书记亲口指示,把这事压住了,省厅这边,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透过本系统的户籍资料,了解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连季文君的单位,和所居小区的物业都不曾惊动过。
现在当然有必要搞清楚。
很快,有关季文君的一切,就不住往专案指挥部这边汇聚。
季文君生于一九五六年,今年正好四十岁。
姐妹两人。
还有一位姐姐在北都某部门工作,据说是跟着丈夫调动的。现在全家都生活在北都。
季文君自己,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后来因为性格不合离婚。
具体的离婚原因,讳莫如深。
不过根据他们单位一位熟悉她情况的女同志私下里告诉调查人员,说离婚是男方提出来的,据说是“作风问题”。
貌似男方怀疑季文君出轨。
至于是不是有证据,那这位同事也不是那么清楚。
总之离婚离得很干脆利落。
几乎是男方一提出来,季文君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似乎专门就在等着他开口。
从这一点上分析,说他俩性格不合,倒也解释得过去。
真要是夫妻感情较好,应该不会有出轨这样的传言,就算有了,夫妻双方也会试图挽回这段婚姻。
鉴于季文君的职业以及她的性格,交游广阔,男方有这样的怀疑,也算正常。
另外,季文君单位的人反映,她有些“不务正业”。
基本上不在单位坐班,一个月能见着几回就算不错了。
因为季文君是专职作家,经常需要外出采风,寻找写作素材,所以她不坐班,也是规定允许的,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关键近年来,季文君已经很少创作,一年都很难见到一篇像样的作品。
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交际”方面,另外就是收集各种古董玩物。
这一点,在季文君家里得到了验证。
她那么多的一栋别墅,除了主卧和书房,其他房间,基本都是收藏室和陈列室,各种古董古玩,还有书画作品之类的,琳琅满目。
季文君离婚后,就是一个人生活。
以前请过保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保姆也没请了,就是请个钟点工帮忙打扫卫生。反正季文君也很少在家吃饭,偶尔没有应酬的时候,自己在家做碗面条,对付一口也不是不行。
后院的那路人马,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埋尸坑”就是那一处。
大伙都在忙忙碌碌,只有刀锋是个例外。
这家伙一直坐在客厅里,翻来覆去地把玩那件古董,就是季文君曾经带到邱黎明家里,后来又被普世明送回来的那个“八角盘”。
这玩意褐不溜秋的,上边雕刻着古怪的花纹,除此之外,也没啥出奇之处。
怎么看都不大像是值钱的东西。
不过倒也没人打扰他。
大家都是干刑警的,完全理解这种“怪癖”。
一名优秀的刑警,所具备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吃透”!
证物要吃透,口供也要吃透,任何和案情相关的东西,最好都要“吃透”。吃得越透,案子越好破。
有些线索,原本就是在不经意间被发现的。
比如说,刀锋曾经在案件汇编中见过一个经典案例:一个杀人案,现场只留下一块有些特别的布料,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办案刑警没事就揉捏把玩那块布料,很长一段时间,手感完全吃透。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摸到了同样的布料,立马就引起警觉,然后循着这条线索,终于找到了凶手。
曾克己回到别墅的时候,司马白立即迎上前去,手里拿着一个很精致的笔记本,低声说道:“厅长,找到这个东西,你看看吧……”
曾克己顿时眉头一凝。
他知道,司马白如此郑重其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当即在沙发里坐下,打开了笔记本。
司马白就坐在他的斜对面,点起一支烟。
干刑警的,多数是老烟枪,司马白曾克己都不例外,现在满屋子都是自己人,司马白自然是百无禁忌。
那是一本日记,字迹娟秀,看上去令人十分舒适。
日记上记录的都是季文君的日常活动,用笔极简,基本上都是一两句话。
比如某月某日,和某人见面,在何处吃饭之类。
又或者某日在某地淘到一件古董。
看上去十分正常。
但在曾克己司马白这些老警察眼里,这个极简风的日记,却非同小可。因为这中间隐藏着一个“时间轴”。
某月某日,季文君和某人见面吃饭之后,隔不了几天,她必定会登门拜访某位重要领导。
最有意思的是,日记本上记录的很多人名,曾克己还挺熟悉的,其中不少都是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
连杨浩东都赫然在列。
他在季文君的日记本里,一共出现过两回。
第一回是由行署副专员升任地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之前。第二回则是去年年底,由地委副书记升任地区行署专员之前。
他都来云都和季文君吃过饭。
不过季文君的记录很简陋,就是写某月某日,和杨浩东在何处吃饭,相谈甚欢之类。
除此之外,没有透露其他任何信息。
两人之间是否还有其他交往,不得而知。
但那两次见面吃饭的时间节点,确实是有几分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