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其实并不知道陈先云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无非就是他逢年过节时给的孝敬不大够,和其他人比起来,差了档次。
而且性格直,说话口无遮拦,给陈先云提过两回意见。
在刀锋看来,这不都挺正常的吗?
刀警官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赵老四身上,想要在他身上赢够本钱,晚上去搞一个大的。在西王街的米粉店,一大碗米粉外加一大勺红烧肉臊子,填饱了刀锋年轻的胃。
精力十足,就去了赵四的场子。
说赵四那是个场子,还真有点抬举了。
就是一个小出租屋,乌烟瘴气的,五个人围着一张破桌子,正玩得起劲。
“老四……”
万世通笑眯眯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赵老四二十五六岁,明明精刮拉瘦的,偏偏喜欢装豪爽,大敞着怀,露出两扇排骨,胸口黑漆漆的纹着一团,不知道是老鹰还是小鸡。嘴里歪叼着香烟,努力装出一副大哥范儿。
说起来,赵老四在西王街这里也算是个人物,混混中有名有姓的角色。
虽然赵四哥武力值很渣,但架不住心狠敢下死手啊。
动不动大菜刀砍人。
愣是被他闯出了名气。
“万事通,你怎么来了……耶,你特么的,敢带警察来砸场子?”
赵老四先是眯缝着眼睛,无所谓地应答了一句,随即便跳了起来,脸色大变。
刀锋被清源派出所清退,也就是昨天的事,这年头消息传递慢,再说区区一个联防队员的进退,谁都不当大事,赵老四自然不知道。
猛可里见到刀锋,还以为派出所来抓他了!
“哎哎,老四老四,误会误会,小刀不是来抓你的,他过来玩牌的……你也知道,小刀喜欢玩牌,呵呵……”
万世通双手连摇,急忙澄清。
要不然,下一刻很有可能就打起来了。
岩门市这些流氓混混,可不省油,对警察和派出所的畏惧远不如后世之甚,动不动就敢暴力抗法。
尤其是天南这种多民族聚居的边境省份,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公安人员,甚至围攻派出所的情形,经常发生。
“他?他来这玩牌?”
饶是赵四哥“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点犯晕。
虽然很多联防队员本质上跟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各个单位的刺头,领导不好管,才给推荐到派出所去的。到底身份有别,也不怪赵四哥犯晕。
“怎么,老四,你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老子的票子?”
刀锋二话不说,直接甩出一摞钞票。
其实也就是千把块钱,不过刀锋刚才刻意兑成了十块五十块的票子,只有一头一尾两张才是百元大钞,抓在手里,厚厚一大摞,显得很有气势。
仓促之间,谁又会仔细去分辨呢?
刀锋不愧是老警察,对这些底层小混混的心态把握得非常到位。果然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一见到他手里厚厚一大摞刮刮作响的钞票,赵老四立马改颜相向。
“哟,小刀哥,这是发财了?”
“今天怎么想起要找我赵四玩牌?”
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疑惑的,到底人家联防队员的身份摆在这,鬼知道有没有名堂。
“很简单,西王街不是清源派出所的辖区,在这里玩牌,不怕碰到我所里那些同事。不然的话,就尴尬了,你说是吧?”
“对,是这个理……”
赵老四连连点头。
其实他也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罢了,实在是架不住钞票的诱惑。管他是谁呢,上了牌桌就没有别的身份了,全都一样。
赵老四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那个谁谁谁,赶紧的,给小刀哥让个位置。我跟你说,小刀哥可是在派出所上班的,往后你遇上啥事,报小刀哥的名字,能罩着你!”
在赵老四的吆喝之下,一个早已输得灰头土脸,面前连一毛钱都没剩的小混混急忙给刀锋让出了位置,就在赵老四的正对面。
刀锋看得明白,这个牌局,连赵老四在内,总共就是五个人。
倒也不全都是小混混,实际上,真正的混混就只有赵老四和这个给他让位置的家伙。另外三个,年纪都比赵老四大,最年长的一位,差不多得有四十岁左右吧。
小混混大都是穷鬼,没固定收入。
工薪阶层或者做点什么小生意的,才玩得起牌。
那个输光了的小混混就此退出,刀锋加入,牌局还是五个人。
“小刀哥,规矩就不用我多讲了吧?我们五块的底,必闷一轮,五十封顶。剩下两家的话,最少闷三轮可以比牌……”
刀锋笑着问道:“三条a通吃吗?235杀不杀全场?”
“三条a通吃,235最小,不杀全场!”
“明白,开始吧!”
“你刚来,要不要验一下牌?”
赵老四摆出一副很守规矩的样子,也不知是做给刀锋看的还是做给其他人看。
“没必要啊,我还能信不过你赵四哥吗?发牌发牌。”
刀锋急不可耐地说道,很符合他烂赌鬼的人设。想要当好一个反赌警察,“烂赌鬼”的人设是很有必要的。谁也没规定警察都必须是“圣人”,一个个都不食人间烟火。
“哈哈,小刀哥也是个急性子……万事通,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万世通连连摆手,说道:“我就不来了,你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不上桌的。”
“好规矩!”
“我就喜欢守规矩的人。”
赵老四牛逼轰轰地虚空点了点万世通,老大范儿十足。
都说钱壮怂人胆,以前的赵老四,可没偌大的派头。估摸着这段时间赢了不少钱,这派头不知不觉间就变大了。
当下赵老四开庄,给大家发牌。
三张扑克牌一发到刀锋面前,刀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牌被下焊了。
所谓下焊,就是在扑克牌背面做记号。
当然,必须做得非常隐秘,要是连普通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局就玩不下去了,肯定得打破头。
赵老四下焊在扑克牌的边角上,一种特制的药水。
刀锋注意到,赵老四的左眼很湿润,偶尔还能看到点点的反光。
得,这是戴着隐形眼镜呢。
和他用来下焊的药水是配套的。
以千术而论,这是最低级的了,毫无技术含量,纯粹的作弊,杀死猪的搞法。但用来对付毫无经验的羊牯,却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