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来顺看书时,只是为了应付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对书中人物全然没有半分共情,也唯独看到这焦大出场时,才触动了些肺腑之情。
如今冷不丁突然见到真人,给他带来的冲击,倒比见到薛姨妈时还大了不少。
此情此景,真是……
“你瞅啥?!”
这时焦大突然缓缓起身,吹胡子瞪眼的喝问来顺:“你小子贼头贼脑的,莫不是想看你焦爷爷的笑话?!”
来顺:“……”
他这正哀其不幸呢,谁成想焦大就冲着他来了。
单凭这炮仗脾气,也难怪他偌大的功劳,却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来顺虽不是贱皮子,可对这焦大毕竟存了三分敬意,故而倒也没恼,只是笑道:“我听说您老曾跟国公爷上过战场,这不是头回撞见,有些好奇么。”
焦大闻言,又盯着来顺看了半晌,忽然冷笑道:“我又不是那练摊耍嘴子的,想听故事自个去茶馆,大爷这儿不伺候你!”
说着,把脊梁骨往墙上一贴,又缓缓的蹲了回去。
来顺再一次无语。
“顺哥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益这时过来把来顺拉到了一旁,手指着院门口道:“瞧,铺排差事的来了!”
循他所指,就见个二十出头的青壮男子,大模大样的走进了院子,粗声高嗓的吆喝:“都过来、都过来,我有话要交代!”
按照便宜老子提供的情报,这人应该不是柴碳管事邓好时,而是他的跟班王柱儿。
这等人在荣国府里,原是没什么牌面的,但在锅炉房却颇有一呼百应的派头。
十二个锅炉房杂役,立刻就有十一个围了上去,只那焦大充耳不闻,依旧抄着手蹲在墙角。
“哎!”
王柱儿见状脸色就是一沉,不耐烦的催促道:“那老头,说你呢,还不赶紧过来。”
焦大抬头瞥了他一眼,嗤鼻道:“针尖大的行货,倒敢冲你焦爷爷挺腰子!”
这焦大还真是逮谁怼谁!
听他骂的有趣,来顺险些笑出声来。
“你个老东西骂谁呢?!”
可王柱儿却是彻底恼了,撸胳膊挽袖子直奔焦大。
那张炳赵益等人都在一旁瞧热闹,全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可来顺却有些按捺不住。
虽说这事儿纯属焦大自找的,但他毕竟是自己读原书时,最喜欢的男性角色之一。
尤其他都七八十岁了,真要是和王柱儿动起手来,怕是不死也没几日好活的。
略一犹豫,来顺便闪身拦在了王柱儿面前,嘴里劝道:“柱儿哥,这就是老糊涂一个,你跟他较什么真儿?来来来,大伙儿都等着你训话呢。”
说着,又把王柱儿拉回了人群当中。
要换成旁人出面,王柱儿未必就肯善罢甘休,可发现挺身而出的是来顺,他也只好偃旗息鼓——给来管家的儿子一个面子,不跌份儿!
重新回到人群正中,王柱儿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邓管家贵人事忙,今儿实在无暇分身,所以让我先给你们铺排差事——两天,两天之内你们必须把这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连锅炉里面都得清理干净!”
“到时候邓管家过来验看,要是有一丁点不满意,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他瞪圆了眼环视众人,内中却独独略过了来顺。
而这会儿功夫,又有几个杂役送来了笤帚簸箕、抹布铁锹等物,乱糟糟堆在了众人面前。
王柱儿顺势把手一摆:“行了,都别愣着,赶紧开始干活吧。”
等他说完,所有人却都望向了来顺。
来顺起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在张炳的提醒下,头一个上前抓起把扫帚,后面众人这才一哄而上,争抢清闲的活计。
唉~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阶级。
来顺拄着扫帚正自感慨,忽然觉察到有人在背后窥探自己,回头望去,恰与那焦大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来顺冲他笑了笑。
焦大却冷哼一声,嗤鼻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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