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庄破旧的宅院里,又聋又哑的薛老头歪在藤椅里,鼾声渐起。
紧闭的房门内,凌乱得没有下脚之处。
陈钰望着脸上仍然波澜不惊的陆全,并未拿出密诏。
她要的是心甘情愿忠心不二的良将,而不是被一封诏书或者从前的旧情束缚,迫不得已才听命的人。
“我来此是想问问将军,父王为何忽然改道营州?”
陆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先帝在时,大荣国君臣同心,一直谋划着收缴瑞王的兵权。
太子“南巡”去了惠康,是与交州恒王议定举兵之期。同为异姓王,难免兔死狐悲,为了安恒王的心才带了小太孙去。
朝廷与瑞王之间已是剑拔弩张,定州与营州毗邻,陆全更是随时待命准备进军营州,可这个时候太子忽然到来……
良久,陆全才缓缓道:“先帝的旨意,说瑞王与乞戎人勾结,让太子前来查探情况。”
以常理度之,哪怕瑞王真与乞戎人勾结,先帝也不会糊涂到让太子去营州调查,更何况还带着小太孙。
可那道圣旨无论是字迹还是语气皆看不出一丝破绽!
尽管如此,太子仍写信向周太师打听皇宫的近况,回书上说一切安好……
陈钰冷笑道:“圣旨来得蹊跷。”
陆全揉搓着眉心。
太子应该也有疑虑,否则也不会把太孙和周家那孩子放在定州,交给他这个定州刺史。
太子特意交代,等安顿好了带着信物再遣人来接他们。
那两个孩子是从他手里丢的!
每每想到自己犯下的错,他就忍不住浑身战栗……
陆全举起双手揪扯着头发,僵直着身子“噗通”跪在地上,又拼命捶打那只瞎眼……
素心忙上前将他搂入怀中:“都过去了……”
陆全情绪完全失控,骤然失声痛哭起来:“太子身边……有叛徒,属下失察!”
“是崔丞拿着太子的信物来接太孙的,他……他就是叛徒!”
素月在一旁恼道:“就你守规矩,随便来个什么人拿个什么物件,你就把人交出去?你就不能长个心眼儿,让太子亲自来接人吗?哪怕你派兵护送也好呀?”
陆全不想为自己开脱,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无令也不得动兵!
他拿头撞在素心的小腹上,觉得不过瘾,又像摊烂泥似的滑倒在地,猛往地上磕。
陈钰将陆全扶起:“既是他们谋划好的,定然还有对策。即便陆将军护送,以瑞王的兵力也保不住他们。”
“他就不该放人!”素月瞪了一眼素心,仿佛在说,看你找了一个什么样的蠢货……
“听月姑姑说,父王留有遗命,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地方?”
陆全极力平复着情绪,良久方道:“我潜入营州,打探到太子关押的地点,乔装混了进去。我想救太子出去,可他不肯走……”
陈钰眉头紧蹙:“父王是不是先问了京城的情况,之后才不肯走的?”
陆全点了点头,他对太子如实禀告,皇上病重,大皇子暂代朝政。
陈钰喃喃道:“难怪父王会有那样的遗命!”
父王定然已经猜到宫中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