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身着白衣劲装，头戴白玉冠，腰上悬一块幽黑光洁的墨玉。他脸上带着一丝阴郁之气，与手揽美人当街杀人的桀骜狂生判若两人。
陈钰的目光定在他腰间的墨玉上，周公子似乎有一枚墨玉扳指。
“那块地不错，想必苏老夫人遇到了高人指点。”孟离走到陈钰身边，一脸端肃地望着忙碌的工匠。
陈钰即刻警觉起来，除了他，没人对苏家的“风水宝地”感兴趣，更别提那位胡诌出来的风水先生了。
“苏家频生事端，都是拜这块地所赐。若不是祖母临终叮嘱，我和苏铭断不会把她葬在此处。”
她斜觑着孟离：“孟先生博学多才，不会也相信方士的虚妄之言吧？”
“我信！”孟离斩钉截铁道。
他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那块地：“那位方士可还在营州？”
“恐怕只能问祖母了，我若见过那人，定要找出来好好教训他一番。”
“熬了这几日，你也要当心身体。”
“孟先生知道？”
许是身体的虚弱遮蔽了他身上的锐气，使得他的神态和语气像一位温厚长者。
陈钰正自惊疑，孟离又道：“对孟某一知半解也就罢了，若连贼寇的来历都不清楚，可是会丧命的。”
她拿帕子拭着发红的眼眶，一脸感激的神色。
“中秋那日，不知先生能否空出一顿午膳的时间？”只有她见过那个乞戎人。
功夫了得，又握着刘逸的把柄，却还是闹出了人命……苏老夫人不声不响地在外地积攒下那么大的家业，为何还要执意留在营州呢？
陈钰凝眉沉思片刻，犹豫道：“先生可知江湖上哪些帮派喜欢用金甪做信物……”
陈钰猝然心惊，她被苏老夫人收养前前后后不是什么秘密。可盯着那块地，又追问风水先生，之后才扯到她身上，这就有些可疑了。
“连孟某有婚约在身都没查出来，姑娘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有些人的聪明，总用不到正地方！”
陈钰从孟离眼中看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是南地流民，对饱受乞戎人袭扰的营州百姓更能感同身受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营州的官兵可不敢出北城门。”
苏启振的能力毋庸置疑，在他尽心尽力操办下，苏老夫人的葬礼极其隆重。苏家上百口孝子贤孙跟在棺木后，从绮罗巷一路哭进南城外的乱葬岗。
“先生对红缇姑娘情有独钟，为何不将她赎出来？”
她偷觑着孟离的双眸，黑色。
她轻抚着后脑勺，那日的确磕得不轻。
“哦？姑娘没见过？”
“申时之后我有事。”
苏启振唏嘘道：“婶母中年丧夫，老来丧子，辛劳半生，葬礼应办得隆重些。你们晚辈先往后靠一靠，就让为父和你的叔父们来尽孝吧。”
“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兽有所耳闻，人不认得。”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陈钰也还是那个陈钰，父慈女孝的日子恐怕撑不了多久。
陈钰回过神来：“怀安郡王没有派兵去杨树林查探吗？”
陈钰不由皱了皱眉：“是的，父亲。我已与兄长议定，选出十六位堂兄扶棺。”
北城门关得早，他往来不便，又不愿与父母同住，便随着苏铭一起守灵。
“钰儿，扶棺的人选可定下了？”
“……先生结识的人里，可有朱厌？”
见他揪着此事不放，陈钰摇了摇头，随即道：“上次在乱葬岗我受了重伤，有些事不记得了。不知那些黑衣人为何攻击我，是谋财还是劫色，总该有个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