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宫总管……”江凡淡淡道:“汤巫乃大秦祖先安息之地,宗庙所在,断不能让外人随意出入,本王奉命搜查,难道总管还要阻拦不成?”
宫雨连忙道:“自是不敢……不过,此地非同寻常,王爷可有陛下手谕?”
江凡沉吟一下:“手谕,自是没有……”
宫雨枯黄的眉毛下那双三角眼露出一丝笑意:“王爷应知,此地特殊,来此办事必须要有手令,故而搜查此地,也不能以口谕为准……”
江凡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后面拴着那个裘将军:“所以嘛,这个家伙假传口谕,还妄图阻拦本王上山,小小教训了一番。”
宫雨看着那个皮开肉绽,脸上看不出人形的家伙眉毛抖动一下:“此人,倒并非针对王爷,实在是太上今日身体欠佳,确实有口谕……”
江凡愣了下:“不是说此地乃重地,口谕行不通吗?”
“这……”宫雨一下子语塞。
江凡道:“况且此人藐视陛下,见本王不拜,更有甚者,还敢妄称自己代表太上皇,简直狂悖,此事一众官兵都可作证。”
宫雨只好道:“裘将军可能有失礼之处,待查明一定有个交代。”
江凡笑笑:“他是小事,无所谓,关键我得抓着人才行啊,要不陛下那怎么交代?”
“……那便请王爷先去取了旨意再来?”
宫雨看起来恭敬,眼底神情却似笑非笑。
江凡好像有点为难的皱起眉。
宫雨淡淡道:“王爷,非是杂家胆敢阻拦王爷,确实此乃重地,历代先王安息之所,若扰了先王们的英灵恐是不妥,故而……”
江凡歪头看看对方,“话是不错,不能扰了先王英灵,不过大秦有祖制,异族他国之人不得进入宗庙之地,如今有人潜入,属实大事儿,不得不查啊。公公不给行个方便,难道有意包庇?”
宫雨低眉垂目,赶忙拱手:“王爷,这个罪名杂家可承受不起,杂家万不敢阻拦,只是没有陛下手谕,小人多大胆子也不敢开此先河,还请王爷见谅则个。”
“就是说,必须得有了?”
“这个……国法祖制,还请王爷……”
“那好!”江凡忽然打了个响指:“你不错,遵守规矩办事,本王嘛也不过是试探下而已,这东西怎么可能没带?”
说着从怀中摸索一下,掏出个令牌来:“手谕是没有,手令倒是有一块,验验?”
宫雨愣了下,抬眼望去,当时面色一变,竟是天帝令。
这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帝令一出,如女帝亲临啊。
宫雨当即伏身拜倒,恭敬的磕了个头。才缓缓抬起脑袋:“可是……此地戒备森严,却未听闻什么人暗中潜入此地……”
江凡咧嘴嘿嘿一笑:“宫总管没听过,别人未必没听过,要不宫总管去问问?我可以告诉你个名字……”
他说完凑到宫雨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
宫雨眼皮猛烈颤抖一下,连忙告退,称去探听一番,请王爷稍事休息。
江凡笑而不语,拿了根树枝在那逗蚂蚁窝。那文官和高荣显然也都是一头雾水。
然而,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见府邸中门大开,一应仆从分列两旁,净水洒地,铺上红毡。
宫雨匆匆忙忙走出来,面带微笑。
“王爷,王爷,您可害惨了小的们啦。”
江凡也没站起身,只是瞅了他一眼:“哦?宫总管,这话怎么说?”
“哎呀!太上近些时日身体不佳,食欲不振,不想见客,这此事,太上勃然大怒,称王爷何人,乃我大秦一字并肩王,这些无知废物,不长眼,都该抽鞭子。杂家等人挨了好一顿骂,回头还不定怎么处置呢,您呐,快往里面请吧。”
江凡微微一笑:“哦?看来太上皇确实身体欠安,不如……本王还是先捉拿钦犯……”
宫雨哎呦一声:“我的王爷哎,还是先见太上皇事儿大,他老人家可说了,逍遥王膳食天下第一,还想跟您讨教下开胃养身之道呢,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江凡想了想,龇牙一笑,将树枝一下子插进蚂蚁洞,指着笑道:“你瞧这蚂蚁密密麻麻的,洞口垒砌这么大土堆,然而还不是一棍子就捅进去?……”
宫雨眼皮子一跳,只能干笑道:“毕竟蝼蚁,哪挡得住人,王爷还是莫要与那蚂蚁游戏了。太上皇等着呢。”
江凡抬头瞅瞅大门:“那……本王进去了?”
“王爷请,请,快请!”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随着宫雨走进甘霖宫。
甘霖宫占地并不大,但胜在依山而建,高低错落,无数飞瀑穿插其间,风景别致。再加上初夏季节,草木茂盛,繁花似锦,倒还真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江凡一路走,一路饶有兴致的品鉴风景,不多时便已经来到太上皇寝宫。
走进去,江凡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一名身材高大,但是颇显瘦削的苍髯老者正靠在床榻上,被两名侍女服侍着喝什么东西。
想必,这就是当今太上皇,前秦文王,赢沛。
事实上,赢沛本该称太上王。但后来嬴无双自废王号,改元称帝。这位也就水涨船高,被尊为太上皇了。
要说赢沛也绝不简单,大秦从积弱到至强,足足经历了三代帝王的奋斗,赢沛便是其中之一。此人心性沉稳,八风不动,行事又颇为低调,有石佛之称。他在位期间,虽然几乎没有发动过战争,但暗中却继承其先祖、先父之志,励精图治,积蓄国力,这才奠定了大秦强大之基。
很多时候在江凡看来,若无这三代的积蓄,嬴无双也不可能短期之内将大秦军力打造的如此强盛,甚至三年战四国。要知道,战争打的就是国力积蓄啊。
故而,不论其他,江凡对赢沛此人本身还是非常佩服。
宫雨快步上前,轻声道:“太上皇,逍遥王来探望您啦。”
老者咳嗽两声,推开宫女的碗,有些费力的抬头看向江凡,渐渐露出一丝欣喜的目光。
“哎呀……还真是我大秦一字并肩王,稀客,稀客。”
江凡抱拳躬身含笑道:“小子江凡,见过太上皇。”
他并未下跪,却不算失礼。因为其身份毕竟是一字并肩王,可见帝不拜。
“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果然是少年英才,好年纪啊。”
“不敢当,江凡后生晚辈,哪里当得起您老人家如此夸奖。”
“哎?这就不对了。”老者佯怒道:“明明好大功勋,才华冠世,何必过于自谦。蒙毅那个小子比你年纪还大些,你看看整天跟个牛犊子似的,上蹿下跳,不成个体统。”
江凡心头微微一动:“说起来蒙毅也算我入门弟子,都怪我没教导好。”
“哈哈……”老者笑了两声,忽然又是一阵咳嗽:“老夫就是拿他跟你比比,让你呀别老那么谦逊。”
说着在宫雨服侍下坐好,面带慈祥,向着江凡招招手:“来,来,近前来。”
江凡欣然上前几步含笑而立。
“嗯,嗯,好,好……”赢沛打量着江凡感慨道:“朕年龄大啦,就是羡慕你们年轻人,多好。不像老夫,风烛残年,旧病缠身,恐时日无多矣。”
江凡道:“太上皇说哪里话,您正值壮年,只是略有病痛,过不了多久想必便能龙体康安,挽弓跑马。”
“哈哈哈……你这孩子会说话,来,坐下说,坐下说。”
江凡也不客气,洒然在下首锦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