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宝文不好在衙差面前露怯,就打发他先回去,并告知明日辰时前一定会去衙门。
衙差一走,曹宝文板着脸坐到院中摇椅上。
他娘子估摸着他可能遇到了烦心事,也没吱声,自顾自忙碌着。
半晌,曹宝文问:“慧心,女子吵架都惯用什么言辞?”
他得好好打听打听,万一明天沈桃骂他,他也好有个应对。
曹宝文的母亲撒了一把种子,笑盈盈道:“你和慧心过了快二十年还不知道她?她脾气宽和,从不和人起争执,她哪里会知道。”
“还有啊,你为何问女子吵架的事?莫非你一个县令小肚鸡肠的要和女子当街争吵?”
曹宝文苦着脸说:“哎,算了,你们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夜里,曹宝文辗转难眠。
他脑海里天人交战,预判了一百种明日会发生的事。包括沈桃骂他,他该怎么回嘴。
每次设想完,又觉得自己回的不够圆满。那就再想一次。
一直到天亮,曹宝文都没睡着。他眼下熬的青黑,眼睛里有红血丝,头晕脑胀,身上也提不起劲儿。
娘子替他整理官服,曹宝文低头看了看补丁摞补丁的官服,道:“娘子,你把那件新的官服给我找出来。”
“新的?你是说腋下被我缝过那件?”
“嗯。缝在腋下,只要我不抬手就看不到,看起来和新的一样。同僚亲自来见,我总不能太潦草。”
“嗯,我去拿。”
换了衣服吃了早饭,曹宝文出门。
街上百姓纷纷和曹宝文打招呼,仿佛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县令,而是身边亲和的邻里。
甚至有人打趣他穿了新衣裳。
曹宝文弓背踱步,笑不作答。
哎!鹤县的百姓朴实肯干,但是真的穷。他们大多以耕田为营生,但地不肥,粮产上不去,每年交了税粮所剩无几。
百姓兜里没银子,就没钱买东西,故而商业也不发达。除了几个老字号的药堂,米粮店,就没有其他老店。
店是一波一波的起,又一波一波的黄。
至今街上还有许多空店面,人人都不好过啊。
曹宝文心里暗骂自己没用,人家屏县起初也穷,可人家是怎么富起来了呢。
思及此,曹宝文把想了一夜的应对沈桃之策推翻。
待会就算是沈桃指鼻子骂他,他也受了。等沈桃心情好些,他就厚着脸皮问些治县之法,和她取取经。
相比鹤县百姓的生活,他这张脸皮又算得了什么?
曹宝文进了衙门,坐立难安的等待沈桃。昨天不是约好辰时吗,她怎么还不来?
不是沈桃不来,沈桃正找早饭吃呢。
鹤县经济是真萧条,昨晚找客栈找了两条街,而且这个县城有且仅有两条街。
后来还是和当地人打听了,才在街尾不起眼的旮旯找到客栈落脚。
早上起来想找点东西吃,结果起晚了,卖早食的都收摊了。
人家每天固定就做那么多,卖完就收摊。可丁可卯的,生怕做多了没人买,砸手里。
小老百姓赚点银子不容易,吃食做完卖不出去,连续砸手里两天,就足以破产。
最终沈桃还是和下榻客栈的掌柜打商量,他亲自下厨擀了两碗面条,这才吃上早饭。
沈桃边吃边感叹,鹤县人是真实在。
外面一碗手擀面,一碗三文,看着满满登登,实则碗浅口大,装不了多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