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快被这些不服管的婶子气坏了。
一个时辰的授课时间,她们有大半都在聊东家长西家短。
陈宁的嗓子都喊哑了也无济于事。
她再也受不了,手里拿着一把砍刀,照着一个小板凳就劈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小板凳四分五裂。
正在叽叽喳喳的女人立刻噤声,恐惧地看着陈宁。
冯大宝婆娘:“宁丫头,你别这样啊,我有点怕。”
张石头婆娘:“我……我不说话了,我认真学。”
真是不给她们使点厉害的,她们就当陈宁好欺负。
这一砍刀的效果立竿见影,后面半个时辰谁也不敢出声了。
一个个像受到惊吓的小猫,偷偷地看陈宁。
直到这堂课结束,她们迫不及待地往外跑。生怕跑慢了,陈宁会拿砍刀劈她们似的。
陈宁无力地垂着肩膀,准备打扫一屋子的碎屑狼藉。
她正在扫地,就见孙有粮进来了。他也不说话,默默帮忙整理。
“有粮叔,谢谢你。”
孙有粮咧嘴一笑,“宁丫头,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帮衬,我现在还在苦海里挣扎,这个冬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过。”
陈宁:“现在上学堂的五十文钱我已经退回去了,你自然不用再帮我打扫屋子。你回吧,我收拾就行。”
孙有粮憨笑:“这也不累,一点小事,我帮你收拾收拾。”
原本陈宁对广合村的人都死心了,有利图时一个个削尖脑袋往里钻。
没利可图,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看孙有粮知恩图报的模样,她又觉得有些事是值得的。
至于那些人,既然感情拢不住,那就在利益的基础上拿捏他们!
东家给她的书里写了,这就叫制衡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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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谢父抱着一沓书早早来到黑风戏楼。他打开门,认真地摆放桌椅。
原本他以为会有很多人来读书认字,这对贫寒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可他万万没想到,到了上课时间,只来了九个人。
里面还有四个是妇人,看岁数都不小了。
谢父清了清嗓子,道:“我叫谢广志,是你们的夫子,教你们认些简单的字。
你们也都自我介绍一下,说说叫什么,来自哪个村子,为何要来识字。”
没人主动站起来,谢父点了前排一个男孩,“从你先说吧。”
被点到的男孩扭捏站起来,可能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过言,他十分局促,脸都红到脖子了。
“大胆点,让我们认识你。”谢父鼓励。
“我……我叫李二娃。”
李二娃本就是个上蹿下跳的主,起初说得有些磕绊,可一旦张嘴,恐惧就慢慢消散,越说越顺。
“我是广合村的,跟着木匠联盟干。
我娘让我来认字的,她说我以后要是当了木匠大掌柜,连个字都不认识,保准让人给骗了。人家不仅骗我,还会背地里叫我傻子呢!”
众人哄堂大笑。
李二娃用袖子蹭一把鼻涕,“你们笑啥,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我本来不乐意,后来宁姐跟我说,好的木匠手艺都写在书里。
我要是不认字,我就学不到最好手艺!”
谢父点头,“李二娃好志向,我相信你一定能学好!下一位!”
李二娃后面的汉子站起来,他三十多岁,皮肤被风吹得皲裂泛红。
可他一双眼睛却很清亮,“我是前桥村的,我叫杨武,我们村有个美食联盟。他们都不认识字,要从外面请人来管事。我想当管事,所以我来认字了!”
谢父心想,这个叫杨武的小伙子不错,有上进心,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