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阿龙送来的苹果酒后一口饮下,米雅莉的情绪在酒精麻痹的作用下变得舒缓了起来。她从自己的胸口,那个被所有的雄性所敬畏的深不见底的鸿沟中,沿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链拽出了一枚刻有精灵语的徽章标记。
她将这饰物从脖子上解下,扔到了阿莱斯特的手中。后者有些迟疑地举起来,端详着手中这枚徽章上的铭文。
“艾伯伦的风语者。”
阿莱斯特还没来得及翻译给其他人听,米雅莉便念出了那上面的精灵语。
“风语者?那是一个氏族的名字吗?”
显然,对这个初来乍到托瑞尔世界的穿越者来说,面前这个词语他闻所未闻。他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人生阅历丰富的杜尔南,后者却也给他报以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风语者,半精灵的邦国,拥有暴风龙纹的弃儿聚集之地。这不是我们费伦或者说托瑞尔中的某一处,也不能在地图上任何一个角落找到。”
阿莱斯特的大拇指不断摩挲着这枚徽章,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其来源。
“它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那是来自遥远的艾伯伦位面的邦联,那个从终末战争之后崛起的世界。”
这位吟游诗人难得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半精灵,
“你是风语者的后裔,来自其他的位面世界?”
“不,那是我母亲的母亲,她们从艾伯伦来到了托瑞尔,而我的母亲就是在费伦土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这个徽章原本就是她的母亲送给她的礼物。”
“我对这个徽章有印象……”
阿莱斯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他试图从遥远的过去,自己还真正年轻的时候,寻找徽章的主人,一名和自己有一面之缘或曾共度良宵过的女子。
“比金丝更加闪耀的长发,比钻石更加明亮的眼睛,我认识这双眼睛……它属于一名拥有着天籁般嗓音的半精灵吟游诗人……我的第39任女友。”
“你果然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是啊——”
阿莱斯特长叹一口气,松开了原本为了仔细端详而捧起的少女的面庞,靠在了椅背上,他终于拾起了曾经的记忆碎片。
“风语者的女儿,进入了另一个吟游诗人学院,出落成了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就在两个学院举办交流会时,身为代表的我和同样身为代表的她相遇了。”
“所以?”
阿龙没想到在酒馆打烊之后,自己依然能听到这位吟游诗人讲述故事,而且还是他过去的罗曼史。这可是独家新闻!
“就如同你所想的,我们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干柴烈火地度过了三天三夜……但一切都有结束的那天,交流会结束后,她即将返回自己的学院,直到她毕业那天我们都难以再见。”
“所以你就把我的母亲完全忘记,去另寻新欢了?!”
米雅莉的面颊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却口齿不清。
“我原本没想过要忘记她,但就在那不久之后,我先一步走出了学院,回到自己的故乡深水城。而你的母亲,仍然还在学习着诗歌创作,学着如何赞美王公贵族。”
吟游诗人试图从过去的碎片中拾起更多的回忆。
“之后我就成为了一个靠着卖唱和一张快嘴过日子的天才,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混迹在不同的圈子里面,就像一个吟游诗人应该做的那样。
我和矮人吵架,我写打油诗讽刺领主议会,我放火烧了瓦罗的那一堆废纸,我爬上了半个深水城贵族千金小姐的窗台,在她们的后花园和她们私会……
请你原谅,我并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我每天都在体验着不同的生活方式,且每一天都活得相当自由。我从来没有被自己的过去所约束过,从来没有,我会在今天梦醒之时忘记昨天的一切,也包括自己泛滥的爱。”
“你只是沉浸在快活之中,把我的母亲,那个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痴情女孩完全忘掉了!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或许确实如此,但当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的时候,我选择了向前踏步,做出改变,但这个改变是向着开启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而不是老老实实当一个组建温馨家庭的可靠支柱。
一个大胆的冒险计划把我的生命推向了高潮,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并且成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我有更加重要的使命,远比儿女私情还重要的事情。你让我下地狱,但我活着回来了,我手上沾满了魔鬼的血,也拯救了无数条性命。
现在我成了一个全费伦皆知的英雄,但我也知道我的本质没有变过多少。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有多少名声,从以前开始我就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不管有没有那次冒险都是如此。
我只是渴望享受着不同的刺激,一个纯粹的亡命徒。我惧怕与人之间缔结出更加深层的感情,维持更长久的关系。所以只会蜻蜓点水一般飞过不同女孩的心,从不愿意长留。”
“你说的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你说你没变过,这是因为你的灵魂早就已经腐烂到底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没有回忆起来你应该献出爱的人。
你甚至根本就没有去了解过我的母亲后来的遭遇,也不知道她怀上了你的孩子。她带着一个女孩四处卖唱维持生计,但我知道她内心最深处只盼望着能再见到你,见到那个早就背叛了他们之间爱之誓言的混账!”
米雅莉一把抓住了吟游诗人的衣领,不顾形象地大声质问起来,泪水从她逐渐迷离的蓝色眼眸中不住地淌下。
“你也心里清楚,一个带着女孩的单亲母亲想要独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困难!我曾经劝过她去为我找一个新父亲,凭借母亲的容貌和才华她能过上比现在更加幸福的日子。
但是她拒绝了。你知道吗?她把她的心永远留给了一个叫做阿莱斯特的男人,一个卑鄙可耻,背信弃义的混蛋!她那么多年守身如玉,含辛茹苦地将我送入了学院。
当她积劳成疾倒下的时候……我……我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
随着女孩的啜泣声变成呜咽声,吟游诗人的领子被一下子松开。即使如何憎恨面前多年来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父亲,米雅莉现在仍然一下子扑在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阿莱斯特一直在过着自我满足的人生,他的傲慢使他难以屈服于安稳和平的生活,这也让他无法真正去组建家庭过上充满亲情的日子。这可悲的性格导致了这个风流多情的人渣的诞生,但他却不会为自己感到可耻,因为他将这种生活态度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但是现在,他的信仰出现了一些裂痕。当听到自己曾经的旧爱带着自己的骨肉挣扎多年,现在却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之后,某种痛苦的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是什么漠视情感的王八蛋,更不是石心不流血的范萨姆普尔。
那么他应该如何做呢?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他必须自己去想办法弥补因为自己年轻时代的任性犯下的错误,必须自己来缝合与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儿的心灵裂缝。
他有罪吗?他在心中询问自己,无人回应。他过往的人生真的错了吗?他再次询问自己,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至少现在,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怀中的少女哭声逐渐变得微弱,很快就没了声息。杜尔南发现,这姑娘居然就这么被一个第一天见面的男人抱在怀中睡着了,这心思是有多大条?
不对,当他注意到睡眠中女孩喷吐的气息中带着酒气,不正常的红晕出现在她的脸颊时,杜尔南立刻转过头来问阿龙。
“你给她倒的那杯苹果酒,是多少度的?”
“只加了一点点安姆利口酒,本质上是苹果鲜榨汁兑水,而不是真的水果发酵酿的果酒,不可能有多高的度数。”
阿龙老老实实回答道,他现在也意识到了,面前这姑娘可能一滴酒精不能沾。她绝对是醉倒了,把自己心中的话全部掏干净之后,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就松懈下来了,立刻陷入了醉梦之中。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酒量也太差了吧……要知道这杯同样的苹果酒,或者准确说是苹果汁,街角对面那个提夫林小鬼就很喜欢买一杯当饮料解渴喝,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喝醉的情况。
“趁着这姑娘睡着了,我先问问你。”
杜尔南向陷入沉思之中的阿莱斯特摇摇手,压低了声音。
“你以前真的和小姑娘办事时让对方怀上你的血了?我怎么不觉得你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事实上,我每次都会在行事时偷偷施展魔法来控制不让这种意外发生,讲道理我是不可能会有后代的。”
“那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一个想来赖上你的骗子,给自己伪造了一个你女儿的身份?你的风流这里可没人不知道,想要用这种假借口来混淆视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尤其是在你突然出名不久之后,你那听都没听说过女儿突然跑过来找到你了。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老板,你的意思是说米雅莉小姐可能只是个骗子?那她说的那些关于她母亲的故事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年轻人,要想在这个世界滚打摸爬,我建议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杜尔南其实也没有办法立刻确定真伪,他皱了皱眉头,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圣职者,不会使用诚实领域。
“我们无法确定这姑娘到底是不是一个谎言大师,又或者她确实极有可能不是阿莱斯特的亲生女儿,她的母亲有没有真的怀上阿莱斯特的孩子我们都不得而知。
如果,我是说如果,米雅莉只是她母亲,风语者一族的女儿,收养的孩子呢?”
“这不太可能,阿莱斯特也说过她们的外貌长得很相似。而且如果自己一个人都难以维持生计,为什么还要再为自己领养一个孩子呢?”
阿龙也在谨慎地推测着事情的真相。
“那就先认为米雅莉确实是她母亲亲生的女儿好了,但这并不能证明她就是阿莱斯特的骨肉不是么。他们除了都长得很富有魅力之外也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除非你说他们都是半精灵。
不是我侮辱她母亲的意思,你怎么就能肯定她母亲真的只和阿莱斯特发生过关系?米雅莉或许是她的母亲所生,但她的血管中流淌的另一半血脉不一定属于阿莱斯特。”
“呜……感觉好头痛。”
阿龙已经不想去纠结这方面的问题了,他感觉自己在玩文字游戏。
“所以,这姑娘的处置方式交给你了,阿莱斯特,你打算怎么做?你现在可是被扯入了一个巨大的丑闻麻烦当中。”
“给她安排个房间吧,我知道酒馆上面的住房多少还有位置。明天我会好好和她谈谈,在她清醒之后。”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把米雅莉带到你自己房间去。哪怕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否出自于你,但毕竟你也可能会是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人渣呢。”
听完杜尔南的调侃,阿龙已经有些想要吐槽的冲动了。
这个世界的两性关系真的太乱了,事实上,阿龙曾经听费伦居民们提到过,哪怕是家庭乱X,在这里也会被视作一种常见的放松方式。
看着吟游诗人将那个沉睡中的姑娘抱上了楼,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他不会真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暂定)出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