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引桥此时的脸色,大概已经和李君言一个模样。
但仍旧是吃劲带着他,御马狂行。
下意识看了眼右手。
在顾引桥右手腕处有一道穴脉。
这是崆峒派功法最后的杀招。
平日里皆是封存在此,若是遇上了实在无法处理的事情,将其解开。
只要一瞬,血脉逆流,可成万夫不当。
但这般做,显然会对身子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势。
习武之人血脉逆流,只有一个下场,便是经脉破裂,过度出血而死。
顾应秋曾对她说过,这是万不得已的底牌,不到这般时候,绝无可能拿出来。
她如今还记得,在崆峒派的功法之中,这一手的名字,叫做衡易穴。
衡,平衡。
用什么交换什么。
两头公平。
但好在有人突然插手先前的恶战,这才让顾引桥找到机会带着李君言,趁乱逃走。
可即便如此,她心口依旧悬着。
与李道吾一样,在箭羽出现的瞬间,顾引桥便是明白了过来。
这个时候能做出这般事情的人,只有一个。
许云锦。
说起来,许云锦的身手比顾引桥也不过差之一线。
若是二人皆为全盛自然好说,但此时胜负也依然好说。
一旦被抓住,便是
再无挣扎的余地。
必须尽快离开。
这般不要命的狂奔之下,顾引桥的眼前已然开始浮现出一片漆黑之色来。
恍惚不已。
但终究还是让她撑到了最后。
只见远处的天光已然渐渐浮现出鱼白色。
背后山峦在晨雾中渐然隐没,随后陷入不可见之中。
而此时顾引桥抬眼看去,东郊官道已经近在眼前。
她此时也没有半分拖沓,拖着如此身躯,好悬将马停在官道上。
此时天还不曾亮透。
依稀可见不远处摇曳的朦胧云烟。
顾引桥将李君言的尸身背下马。
停在那座无名坟冢之前。
“爹。”
看着上方的无字碑,顾引桥露出一抹惨笑。
“女儿来看您了。”
虽然上一次来,还并非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但对于顾引桥来说,却有些如隔三秋的恍惚。
上一次来,他们还是从揭阳城功成名就,意气风发。
如今再来,一个已经成了背上的尸首,一个大概也撑不到今日之后。
倒是确实恍若隔世。
“爹,女儿本不想打扰您的安宁,但君言对我恩泽深重,如今他亡故,女儿也不想看着他葬身莫名处所。”
“他这一辈子劳碌是劳碌,但心中仍是念着自己
熟悉之地,女儿今日与他一同留在此处,一并下黄泉寻你们,这一路也算是有个伴,叫他不至于太孤苦伶仃。”
轻声说着,顾引桥颤颤巍巍跪在坟冢前,给顾应秋重重磕了三个头。
随后艰难起身,徒手在边上开始挖着土坑。
此时的顾引桥早已是强弩之末。
本就重伤的身躯,再一番恶战之后,也已经油尽灯枯。
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
因而仅仅只是个挖坑的动作,便看着艰难不堪。
好不容易挖出一个勉强够大小的坟冢来,顾引桥正要带着李君言一并躺进去,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