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运作,没有一两个月是不可能有眉目的。
另一方面,被曹操派去樊城方向的郭嘉,在经过数日安车蒲轮的转移后,终于拖着病体,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郭嘉此来,也给徐晃又带了一些援军。一方面是要弥补汉南战场、于禁惨败后的损失。
同时,也要确保徐晃在上庸方向,尽快搞定一切,消除襄阳曹军的上游侧翼威胁,
然后尽快回师,跟曹仁、于禁合兵一处,应对即将到来的敌方关羽援军。
然而,最近世事似乎总不如曹操之意。
郭嘉刚到樊城,就听说徐晃在上庸前线,似乎进展也不太顺利。
这一点让郭嘉颇为惊讶,他最近久病缠身,过问军务较少,便连忙逮着原本给徐晃打辅助、如今留守樊城的满宠,详细追问:
“徐将军颇擅攻坚、进兵果决,为何会在上庸余赘之地迁延日月?听说上庸的守将,不是一无名下将霍峻么?”
满宠也很无奈,只好如实相告:“战前,谁人会看得起那霍峻呢?但偏偏这霍峻还挺敢求战。
当初徐将军刚刚略定襄阳上游的沿汉四县,打算继续进兵,经武当、折入庸水,平定房陵,随后将上庸诸县分而破之。
谁知那霍峻,竟敢主动出击,不守房陵、上庸,而是以其兵前出至武当,在武当这等泥沼汙滥之地与徐将军鏖战。
徐将军花费了不少时日,才将武当拿下。如今霍峻领残部徐徐退却、步步为营,层层坚守。
却不知徐将军究竟要花多少时日,才能克尽全功。我等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徐将军守好樊城、新野,拭目以待了。”
郭嘉听了满宠的转述,内心却并不能安定,反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霍峻兵不满万,却敢主动突前扼守武当?莫非有诈?据我所知,武当小县,不是地处一片泥沼之间么?
霍峻放弃山险之地,前据泥淖,只为阻断汉水、防止上庸诸县被各个击破,这其中的得失利弊取舍,实在不合兵法正道。孙子曰,包原隰险阻而屯兵者,此兵家之大忌也。
霍峻故意如此,难道是在诱敌疲敌?”
郭嘉毕竟还是曹操麾下、对于军略细节掌握最精妙的谋士,他亲自过问之后,很快看出这里面有问题。
他琢磨了一番后,也很快想到该如何给徐晃查漏补缺、提醒徐晃某些要避免的注意事项。
但是,这一切似乎已经有点晚了。
……
时间线且回溯到郭嘉前往樊城之前、同时也是于禁尚未在当阳兵败的六月初十。
视野也且从江汉平原、平移到汉水中上游的上庸地界。
毕竟当初,于禁和徐晃,是前后脚分别得了曹仁的命令,一个负责汉南战场,一个负责汉北战场,一个南下,一个西进,各有使命。
所以,这两条战线上,曹军也是并行操作的。最终的胜败,也差不多会在前后脚的工夫见分晓。
奉曹仁之命前往接收上庸的徐晃,这天刚刚从襄阳上游的郧县、筑阳县逆流而上、经过多日行军,来到了被霍峻控制的武当县。
武当县这地方,严格来说,不属于上庸地界,而是属于南阳郡的。
这里是南阳郡最西南角的一个县城,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十堰丹江口。
后世著名的武当山,当然也位于如今的武当县境内。但武当县的县城,却并不是筑在险峻的山上——
汉末的时候,武当山上根本就没人,当时道门也还没光大,连张鲁都还是被消灭的“米贼”呢。山上最多只有一些化外野人,隔绝隐居、无所统属。
所以,武当县,实际上是筑在后世丹江口水库的库区,或者说是在十堰附近的沼泽地边缘。后世搞了“南水北调”之后,古武当县已经沉在水底下了。
汉水和筑水今马栏河,上游流经房陵在这一带交汇,丰水季和枯水季水位相差很大,都淤积在附近,形成了大片的烂泥沼泽。
从军事角度来说,这样的烂地,当然毫无坚守的价值。
哪怕守住这座县城、就能确保同时控扼汉水和筑水两条河。能防止徐晃逆流而上,分别各个击破汉水沿岸的上庸、和筑水沿岸的房陵。
但考虑到这种县城地形之破烂、易攻难守,霍峻在这里死守,绝对是以卵击石,给了徐晃一个歼灭或打残他的机会。
说白了,就是守卫此地、所带来的“集中使用兵力”方面的优势,并不足以弥补此城本身设施太烂、太难守的劣势。
因此,这天上午,当徐晃赶到武当县附近,并且哨探确认武当县真的驻扎有霍峻的主力时,他简直是大喜过望。
“这霍峻果然是有勇无谋,为了怕被我各个击破,就放弃山区险要,把兵力囤在这种沼泽边缘。
这武当县城墙低矮残破,地基松软,我以数倍之兵,无需多少时日,破之必矣!
待我在此地歼灭、迫降霍峻主力,他再无兵可用,后续房陵、上庸还不是翻手可得!
倒是省得我再以大军沿着山川深谷、跋涉数百里去一处处打了!全军稍作休整,打造器械,两日后便攻城!”
徐晃发表完这番战略上藐视对手、鼓舞士气的宣言后,便大手一挥,如是命令。
他麾下将士也很果断地执行了徐晃的命令,各自按部就班安排不提。
……
经过两天的准备,六月十二这天一早。
徐晃军在打造好了足够的飞梯、撞木,以及有限的几辆攻城冲车、掘城木驴后,就按期对武当县发起了正式进攻。
或许有人会觉得,徐晃这样的进攻,是不是有些草率——他连云梯车都没造,只是造了简易的飞梯,就开始进攻了。
但事实上,考虑到武当县防御工事的破烂,这样的准备还真就不算轻敌。
武当县的城墙,土质非常差,因为这是沼泽地边缘的城市,连筑墙用的夯土,都没法选出细密的黄土。
无论从哪里取土,多多少少都会在土里掺杂腐殖质较多的黑泥。如果不加筛选的话,那就别说黑泥了,连用到淤泥都有可能。
所以,武当县的城墙,在常年的雨水冲刷下,夯土中的腐殖质流失,本就疏松多孔。
士兵们扛着飞梯、借助冲锋的惯性搭上城头,梯子的头部甚至能扎进土里好几寸深。
这种情况下,就是普通的简易飞梯,都很难被守城士兵用叉杆推倒,云梯不云梯也就无所谓了。
而徐晃针对性造的掘城木驴,对于这样的城墙,也特别有用武之地。
这种黑泥筑的城墙,挖掘起来特别松软绵烂,一锄头就是一个大坑。
随便十几辆坡顶结构的掘城木驴,上面蒙上生牛皮和泥浆防火,只要顺利靠到城墙根,然后让大力士兵一顿猛挖,便效果拔群。
徐晃靠着飞梯和冲车、掘城木驴,对着城墙发起了迅猛的工事。
霍峻在城头,也大声呼喝督战,城中箭矢储备似乎还不少,一直矢如雨注绵绵不绝,强弩劲箭给徐晃也造成了相当的伤亡。
不过,徐晃面容坚毅,并不以伤亡为意。因为他看的很清楚,自己的部曲推进得非常顺利。
靠着飞梯先登的死士,仅仅只是在最初两盏茶的功夫里,被守军的箭矢和滚木礌石单方面屠杀。撑过了这段最艰苦的时期后,就有先登死士在城头勉强站稳脚跟,跟守军开始肉搏。
虽然先头登城的士兵,依然十有九九会被乱刀乱枪捅刺砍杀,可随着不断有人登上墙头,局面也一度胶着起来。
城头的箭雨很快变得稀疏,防守方不断投入了长枪兵和长戟兵填线堵口,导致弓弩手都没了射箭的阵地。
还有很多守军的弓弩手,则是被迫抄刀直接转入近战肉搏。
徐晃在远处冷冷观察,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端倪:这些守兵的肉搏战战斗力并不十分强悍,而且气势也谈不上众志成城。每每遇到悍不畏死的曹军精兵猛打猛冲,就能稍稍逼退怯懦的守方士兵。
徐晃早就研究过敌人,所以也不会觉得太奇怪,他立刻就理解了其中原因:霍峻带的兵,毕竟是原先刘表刘琦麾下的荆州兵,而非刘备阵营的老兵。
刘表的荆州军,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相对低下,这一点是天下诸侯人所共知的。
跟曹操刘备的兵马相比,刘表刘璋这些势力的部曲,就是典型的外强中干。
而且刘琦麾下相对精锐一些的荆州军,也都在开战前被黄忠带去汉阳、帮助刘琦在刘表死时夺权了。
留在上庸的,已经是荆州军中相对弱一些的。
面对徐晃的猛扑,守卫一座低矮残破的城池,也就显得力不从心。
随着城头的弓弩和滚木礌石火力变得稀疏,徐晃的掘城木驴车也纷纷顺利靠上墙角,而且可以完全不受干扰地作业。
车内的士兵挥铲猛挖,一铲就能入墙数寸,曹军不由士气大振,愈发奋力猛挖。
霍峻在危急关头,倒也顾不得再保存实力,便把城头煮沸的油脂全部倒了下来,还丢上无数的燕尾炬、以及一捆捆的柴草。
靠着油脂不计成本的火攻,曹军的攻势才勉强被阻断了一些。好多飞梯也被这波浇油阻敌的操作引燃,曹军后续援兵爬不上来,已经攻上城头的先登死士便被霍峻慢慢围攻歼灭。
而城下的木驴车里,也有不少士卒耐不住持续的火油柴草炙烤,纷纷冒烟突火弃车往后奔逃。
徐晃的这第一次强攻,才算是被勉强守住。
徐晃看着攻势稍稍受挫,却也并不气馁。他很清楚,霍峻今日这种守法,绝对不可能持久。
如今可是东汉,任何引火的油脂,都是非常昂贵的,不可能持续、大规模使用。
霍峻才第一天防守,就这么不惜成本狂浇油,武当县这种破地方,存货能够他浇几天?
徐晃算了算进度,他笃定能在三天之内,攻破此地。
到时候歼灭了霍峻的主力,后续房陵、上庸等县虽然更坚固些,但是敌人已经无兵可用了,还不是由着他跑马圈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