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正凝视着他,一眨不眨。
拉格纳不知如何是好,思维也为之冻结。关键时刻,是一股从他右肩上传来的力量将他掀翻在地。
血爪重重地倒地,恰好看见了盲者收回的手,满心愕然。他还来不及说点什么,便看见为群狼讲述故事长达一万年之久的盲者深深地低下了他的头。
“千子,阿泽克·阿里曼,绯红之王马格努斯的子嗣向你致敬,伟大之暗。”
“.不必如此。”
被称作伟大之暗的骷髅过了许久才给出自己的回答,他的声音沙哑如暗夜中的鬼魂。
血爪握紧他的剑,从未如此渴望驱邪神符能起作用。
一股力量从他肩膀上传来,将他拉起,被称作猎手的那名阿斯塔特在这之后还轻柔地伸出了右手,将他搂住,随后竟然顺势拍了拍他的脸颊。
一阵冷意从他的手甲传递而来,差点将拉格纳活活冻死,却也让他的头脑彻底醒目。
他龇起牙,对这个人怒目而视,猎手回以冷静的凝视,对他微微颔首。
“你会为此荣耀。”他说。“尽管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正站在谁的身侧。”
“谁?你?藏头露面的小人吗?”拉格纳怒极而笑,如此挑衅。“我不认为你会给我带来什么荣耀就算我撕开你的脖子。”
猎手在头盔下传来一阵低笑,就此松开了手,送拉格纳前往了阿里曼身边。
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了刺目的探照灯光,一架战机忽然刺破了停滞的风雪,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红发卢卡斯的脸大开的机舱门后若隐若现,拉格纳却根本没关注他。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机舱前方站着的一个强壮身影吸引。
那人披着厚重的斗篷,一身动力甲尽数被掩埋其下,满头白发,束起的胡须中有兽牙吊饰正叮当作响,他的眼睛内蕴含着某种拉格纳根本看不懂的强烈情绪。
他跳下战机,从十几米的高空垂直落下,惊起一滩深雪,朝着此处狂奔而来。
——
“战团长!”奥拉克·卡塔克斯怒吼道。“你必须回来继续接受仪式!”
“去你的仪式吧!”赛维塔骂道。“家里的老古董都跑丢了,还接着做什么仪式!通知全舰做好准备,让所有战团长来我这里集合!我只给他们五分钟,过时不候!”
他一路狂奔,仅裹着条白色床单的身躯上满是鲜血,灵能之光从皮肤之下透体而出,照得走廊内的黑暗无所遁形。
一众夜刃满面愕然地看着他们的战团长狂奔而过,刚想追随,却又被智库馆长的冷声命令牢牢地钉死在了原地。
“战团长现在神志不清,别听他的!”
“你他妈才神志不清!”赛维塔回头,再次对他非常看好的智库馆长大声辱骂。“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奥拉克!我会神志不清?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数秒后,他们冲进了一间办公室。赛维塔气也不喘地挥挥手,巨量的灵能便从手指尖端倾泻而出,将四周一切文件尽数归位放好,就连数据板都堆叠着回到了房间的某处角落。
奥拉克站在他身后,染血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仍然固执地捏着法术手势,不愿将仪式中断。
“这个仪式非常重要,战团长!”他焦急地喊道。“如果半途而废,会对你造成极大的影响!此乃报丧鸟亲口所说!”
“看在费尔·扎洛斯特的份上,那你就让他们过来在这儿给我做!”赛维塔怒吼起来。“我就给你五分钟!”
奥拉克二话不说,马上分心沟通夜幕号,黑暗涌动,其余四名智库携带着灵能之光从中走出,将赛维塔团团围拢,开始以鲜血在他身上涂抹字符。
夜刃的战团长一面承受这些字带来的灼烧疼痛,一面扭头,对着外面的走廊再次咆哮。
“还有四分钟!”
他的声音让夜幕号震颤不已,各项读数再次升高了。可以预见到的是,今夜一定会成为夜幕号上的水手们的噩梦之夜。
两分钟后,凯乌尔·萨霍拉,斯卡拉德里克与谢赫尔·冷魂尽数到齐,人人全副武装。
尤其是猩红之爪的大君,他满脸杀气,手中提着两把巨斧,看上去恨不得下一秒就彻底将某人或某物撕碎。
“教官跑了。”赛维塔简明扼要地说。“而且猎手也在其中,很明显,这神秘主义的天杀的王八蛋又瞒着我们做了点事情,我不怪他,但我要怪我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清楚教官的为人,他向来只在决定要做危险之事时才会这样孤身一人前往。”
“通知下去,我要每一个夜之子都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我不知道教官到底要做什么,但我们会跟在他身后,明白吗?一万年前我们没能做成的事情,一万年后绝对不能再来一次!以康拉德·科兹之名,我们将奋战至死!”
没人回答,只有三张神态各异,却都严肃至极的脸。
赛维塔的命令在舰船广播之间开始层层传递,这支放在30K也算得上是规模中等的舰队立即弥漫起了一股肃杀之气,虽然其中多数舰船都是由审判之刃带来,但他们同样也是夜之子。
阴郁的哥特式建筑与教堂的存在让战舰看上去犹如正在太空中漂浮的诺斯特拉莫,黑眸人们的怒火即将席卷整个银河
直到一个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那是一个凡人的声音,甚至显得有点中气不足。
“呃”伸冤人图杰阿深吸一口气,扯过自己身上的斗篷。“这位,拉尔赫,说它有话要和你讲,赛维塔战团长。”
赛维塔盯着他看了两秒钟,在智库们的包围下大步走去,伸手一把攥住了拉尔赫如丝绸般的表面。
它立即舞动起来,却没有离开图杰阿,甚至没有汲取赛维塔身上的鲜血。数秒钟后,亚戈·赛维塔里昂的脸色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闭上眼,长出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一口气,随后松开了手,却又猛地拽住了图杰阿的肩膀。他将力道掌握的极好,只让他被拉了过去,却没感受到半点疼痛。
“你告诉这个混蛋,它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赛维塔粗声粗气地问。
图杰阿立即照做,将语言转述。斗篷则在下一秒便舞动了起来,显得异常激动。
“它说什么?”赛维塔问。
图杰阿沉默数秒,答道:“它说你是白痴,战团长。”
“你告诉它,我会把它塞进芬里斯人们的臭水沟里!”
伸冤人咳嗽两声,再次依言照做。斗篷这次却狂怒地人立而起,从他身后将他彻底包裹,形成了一副狰狞的甲胄,看上去竟然与某人在万年前所穿的那套有五分相似。
赛维塔冷笑一声,反手便把图杰阿推到了走廊。
“摊上它真是你的不幸啊,伸冤人!”他高声喊道。“你会知道这家伙到底有多令人讨厌的!再见!”
黑暗涌起,将满面震惊与不解的图杰阿和拉尔赫彻底包裹,送往了夜幕号的另一端。亚戈·赛维塔里昂却在这个时刻禁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战团长,你真的精神失常了吗?”智库馆长忧心忡忡地问。
“没有。”赛维塔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总的来讲是好事。”
他转过身,对三位战团长说道:“解除战备警报吧,然后抽调精锐人手,换上终结者甲,拿上连旗,在夜幕号的登舰甲板上集合。咱们得去和太空野狼们见个面了。”
三人面面相觑。
赛维塔叹息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顺势便倒在了他坐了一万年的那把椅子上。
“闹剧.”他用诺斯特拉莫语如此评价。
五秒钟后,有人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
“赛,这可不是闹剧。虽然我理解你的心累,但是,从此处开始,那些真正认识他的人都会知道,卡里尔·洛哈尔斯回来了。这难道不是很有纪念意义吗?”
赛维塔猛地抬起头,发现办公室、战团长以及他的智库们都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黑暗,以及正站在他面前的夜之王。
“.不,我看不出什么纪念意义。”
康拉德·科兹微微一笑,轻声回答。
“是啊,我也看不出,但他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走,这就够了。你没有见过失控的卡里尔·洛哈尔斯,但是,相信我,普天之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比那时的他更残忍。复仇从不讲任何道理。”
“他现在没失控吗?”赛维塔诚心诚意地问。“你认真的吗,父亲?”
“没有。”夜之王说。“他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很有理智了。”
黑暗消散,赛维塔沉默不语地眯起眼睛,忽地对他的智库馆长说道:“你想不想听一个笑话?”
他得到一阵忧心忡忡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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