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大门,一片宽敞的庭院映入眼帘,可秦鉴与何姒没有跨过门槛,而是停在了门口。
陈旧腐败的空气扑面而来,潮湿而闷热,好在暂时还没有血腥气。
庭院中央有一座假山,风化腐蚀得很厉害,完全没有奇山怪石的美感,倒像森森白骨上累叠着骷髅,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几株木立在院角,但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对话声还在传来,秦鉴先跨过了门槛。
假山下的流水池已经干涸了,池底满是淤泥和腐烂的落叶。倒是足底青砖上面布满了青苔和藓类,透出一股湿漉漉的感觉。
秦鉴示意何姒跟上,自己已经朝庭院更深处走去。
廊内只有一间屋子,外墙的雕窗棂上糊着枯黄的窗纸,积满了厚厚的尘土,让人无法看清窗内的景象。
不过此时,对话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楚了,
“你到底还是嫌弃我不是完璧之身了。”
屋内传来的似乎是林欢的声音,不过比先前阴冷了许多。
“不是。”
姜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淹没,何姒知道,屋里除了林欢和姜淮,恐怕还有陈向阳。
“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用嘴型示意秦鉴,秦鉴则摇了摇头,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林欢,你知道的,我对你不是这种感情,今日若因为别的原因娶你,对你也是侮辱,和这种垃圾有什么不同?”
姜淮话音刚落,房内又传来一声惨叫,看来只要姜淮答一句,林欢不称心,陈向阳身上便会挨一下,如此想来,陈向阳身上应该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了。
“不同?当然不同,他是乘人之危,你是正人君子,怎可同日而语。”
“可都不是真心待你的。”
“你是真心待我,”林欢的声音稍微温柔了一些,“否则为何随我跳海。”
“我……”姜淮气结,“我先前怕你误会,为了避嫌少做了许多事,害你走到今日之境地,没想到今天多走了一步,真又引起你误会了。”
“什么少一步多一步的,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没有!”姜淮言辞恳切,“林欢,这不是你……”
“我知道,你不必骗我,”林欢说着,声音竟渐渐低了下去,“那日……”
何姒为了听清剩下的话,忍不住伸长脖子,朝窗户越靠越近。
“谁在偷听!”林欢厉声问道,一道爪印同时袭向窗纸,秦鉴一把拉开何姒,两人险险避开掷出屋外的利器,而窗户已经变成几段朽木和枯黄的碎纸,再也遮不住屋内屋外的风景。
这该是一间书房,挂在墙上的古画和摆放在书架上的古籍都已残损严重。与雕窗棂一样,厅内的红木家具上也积满了灰尘,显得破败而冷清。
正对窗户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纸张画框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但画像却异常清晰,画中的女子年轻美丽,长衫飘逸,身姿挺拔,脚踏祥云,手捧寿桃,身后松柏长青,身旁则依偎着一只仙鹤,显然是一幅麻姑贺寿图。而那麻姑,与她前几日在噩梦中见到的女子极像,连衣服上繁复精美的纹都一模一样。
何姒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她看着这异常鲜活的画像,总觉得人像就要从画中跃出。可站在她身旁的秦鉴却面无异色,何姒只能再次心有余悸地朝屋内的人看去。
姜淮背对窗户站着,女子的身影正好被他挡住,看不真切,不过陈向阳倒是很显眼,他被倒吊在屋顶梁柱之上,已经是进的气少,出得起多了。
“救,救我。”倒吊的人影晃晃悠悠,呻吟着求救。
“何姒、秦老先生!”姜淮一回头,也从破碎的窗户里见到了两人,面露喜色。
“是你。”林欢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话被打断,她的声音又阴郁了许多。
“我们见过两回。”何姒不知林欢这一句“是你”是什么意思,连忙想拉个近乎,可林欢并不买账,踱着步从姜淮身后走了出来。
“你!你!”何姒见到真人的那一刻,惊讶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女人哪里是林欢,分明是她对面墙上那幅画中的仕女。
“麻姑。”连秦鉴也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女子微微一笑,眼神里全是嘲讽,“你刚刚不还说我们见过两次吗?”
何姒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大声问道:“林欢呢?”
“死了。”女子答得利落。
“她就是林欢。”似乎是怕屋外两人对女子动手,姜淮也立刻回答,“我看着……看着她变得。”
“你紧张什么?”女子重新看向姜淮,把他的解释当成了对何姒的维护,语气愈加不满,“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何姒?”姜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认识还不足一周。”
“竟然是一见钟情。”
姜淮见她已是油盐不进,也不再与她辩驳,重新说道:“你要怎样才肯把林欢放出来。”
“哼,认识不足一周,便急吼吼地要给她披衣服献殷勤,你与这些猪狗有什么区别?”
问题又绕了回来,姜淮一时语塞,而老朝奉也厌倦了隔着窗喊话,抬脚朝屋里走去。
“姜淮的问题,说说你的要求吧。”
“娶我,或者杀了他。”女子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依旧言简意赅。
“我倒觉得你和他很像。”老朝奉面无表情,随手一指像死鱼般挂在一旁的陈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