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回去了。”
何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从秦鉴脸上,她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程度了。为了不拖累秦鉴,她率先朝来路快步走去,边走边问道:“赵淑琴怎么了?”
“死了。”
“什么?”何姒脚下一趔趄,几乎摔倒。
“没想到旅途终了,阿姒还给我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秦鉴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及时从后面拉住了何姒。
何姒却没有心情在此刻风雪月,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似乎与之前几个人的死因一样。”
何姒一愣,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
“刚刚……”何姒脚下不停,边走边思考着。
刚刚,也就是她睡着的时候,那段时间秦鉴到底在干什么呢?是在她的梦里追捕她,在文保处的地盘上杀人灭口,还是两者都有呢?如果通过镜域的话,或许以他一人之力真的能同时做到。
来时通过的一汪深潭已经在眼前,看着向她伸出手的秦鉴,何姒立刻又摇了摇头,企图把胡思乱想的碎片全都摇出脑海。
不可能,如果是眼前这个男人要伤她杀她,何苦要搞这么一出漏洞百出的大戏。
从最开始引她入戏的梦境,到后来变幻莫测的镜域,甚至每一次连接东西南北的镜廊,他都可以轻易操纵我的生命。何况就算他真的喜欢演戏,以他展现出来的算无遗策的能力,会处处露出马脚,以至于戏才演了个开头,就被我发现漏洞吗?
倒像是,有人把漏洞送到我面前,刻意让我怀疑他。
“阿姒,刚刚的梦境真的没问题吗?”
秦鉴站在荒草地中,没有立刻开启镜域,难得地皱着眉头,低头看向何姒的表情中涌现出一丝不安。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好好聊一聊好吗?”
少女终于甩脱了纠缠不定的思绪,明媚的眼中闪现着秦鉴熟悉的光芒,笃定、自信而无所畏惧。秦鉴先是惊讶,随后,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轻轻点了点头。
何姒得到肯定,向前一步,开怀而坚定地仰起脸来。
这一次,与洞房烛密室中的那一夜不同,是女子温润纤弱的手坚定地覆盖住了男子修长有力的手。
“那就出发吧。”何姒轻而有力地说道。
两人并肩踏过昨日的枯草,踏入水中,一起出现在范宇面前。
“秦叔?”
“她都知道了。”
范宇看了看重新归来的两人,才过了一个上午,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与离开前全然不同。如果说之前还是何姒对秦鉴全然的依赖,如今竟有了势均力敌的味道。
范宇很敏锐地猜到,两人之间发生了很重要的事,可他知道如今不是打探这些的时候,只能压下好奇,立刻在两人前引起路来。
“这边。”
没有多余的对话,三人同时起步,脚步声此起彼伏,回荡在空无一物的长廊里。走廊是全封闭的,每隔几步便有一盏灯悬在头顶,可灯光昏暗,仿佛几人此刻的心情一般。很快,何姒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而范宇也停下了脚步。
虽然已经是
她先看到的,是墙壁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如那日在密室中见到的一样。随后,她的目光越过零乱的桌椅,移到地面上。倒伏的尸体如同一具破布娃娃,衣衫尽破,全身血痕,关节不自然的扭曲,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而她的脸埋在地上,只能看见一团已经干枯的血迹,看不到她死前惊恐绝望的表情。
何姒强撑了一会,实在抑制不住干呕的欲望,老朝奉侧身站到了她身前。檀香冲淡了血腥气,一颗薄荷味的口香被放到了她掌心。
老朝奉看向范宇,直接问道:“人死的时候,你也在吗?”
范宇点了点头:“我和小林都在,本来只是正常问话,谁知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推开桌子,一边尖叫,我们以为她在演戏,但……”
范宇停了停,似乎在回忆那失控的一刻。
“我们冲上去想控制住她,但下一秒,她就双目流血,衣服的撕裂声响起,我和小林两个人都按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在极度痛苦中皮肉撕裂,气绝而亡。”
“在她发狂前,你们问到什么了?”
“赵淑琴的母亲上个月过寿,她说那幅麻姑贺寿图可能是那时候的贺礼,但因为不是珍品,就随手放在了一边,具体是谁送的已经不记得了。”
“上个月?”老朝奉一甩袖子,“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早就找好了替死鬼,特意送了幅假画误导我们查案的方向。”
“你也觉得?”范宇点了点头,“看来赵淑琴说的不是假话,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监控呢?”
“小林在检查了,不过没有线索,只能看到赵淑琴在一团空气中挣扎着死去的画面。要不,等会再一起去看看。”
老朝奉摇了摇头:“不必了。”
“为什么会是她?”一直沉默的何姒开口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选赵淑琴做烟雾弹吗?”范宇自问自答,“凶杀案的
“不是,”何姒摇了摇头,“是她,女字旁的她。前两个案子中,麻姑杀的不都是骚扰女性的男人吗,那凶手应该是一个,或者至少自认是一个为女子复仇的侠客,那为什么这次的目标会变成女性?”
“因为她是帮凶吧,”秦鉴说道,“沉默,无视,甚至纵容,在凶手眼中,她也是施暴者。”
一个看似什么都没有做的旁观者,何姒心里百味杂陈,其他人也沉默不语,狭窄的房间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