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嚣张无比的呼喝声在长街响起,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一个长随打扮的人,手拿鞭子,抽打着两边的行人,毫无顾忌。
他的身后,是一辆四匹同色枣红骏马拉的马车,马车奢华之极,外面悬挂的御赐金铃,四面皆是雕缕空的精致纹,做工精细,镶金嵌宝。
窗牖处,一帘金色的绉纱低垂,但仍能隐隐绰绰看见马车内的光景,一个年青贵气的锦衣男子半倚在车壁,神色慵懒,却显贵。
他的身侧,两个娇艳女子柔若无骨,一个在为他捶腿,一个倚在他的身侧,巧笑倩兮。
马车前后各有四名带刀护卫,车旁还有两人骑马相护,着实是气派十足,排场极大。
这呼喝声也打断了商景御二人的说话。
商景御惊讶极了:“什么小王爷?这么大的威风的吗?”
江遇也道:“王爷你该反省一下,人家一个小王爷就这么威风八面,前呼后拥,你坐着这个小破马车装春闱士子,身边就带我这么一个随从,还不准我穿得太好。会被人看不起的!”
“你懂什么?咱们这样才叫入乡随俗,扮谁像谁!”
路人们一看这架势,知道定然是惹不起的人,也是赶紧散开。
但也有避之不及的人,被抽得惨声叫,却不敢多说半个字,连滚带爬地避让到一边。
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已经跑得够快了,但哪里快得过马,被一鞭子抽在背上,衣衫破裂,背上一条长长的鞭痕,那孩子惨叫着哭起来,被大人一把捂住嘴,要拉下去。
可那随从不依不挠,赶着将大人小孩连抽数鞭,抽得在地上打滚。他居高临下,鞭子挥得更快,眼里都是暴戾的快y感,显然这种事他做得熟极而流。
江遇道:“这么凶残,没有王法了吗?”
那鞭子上有倒钩,他又有武功在身,对付两个手无寸铁又不会武的百姓,几鞭子就把人打得鲜血淋漓。那个孩子,都已经叫不出声音了,血淋淋的,再抽几鞭子下去,必死无疑。
商景御原本含笑的眸子深沉下来,眸中一片冷意,道:“救人!”
那随从还在抽打那父子二人,口中骂骂咧咧:“瞎了你们的狗眼,小王爷车驾到了,竟敢冲撞,打死你们都是轻的,贱骨头!”
他口中说着打死都是轻的,手下却毫不留情,竟想当街就把人抽死。
眼里都是阴狠暴戾和肆无忌惮,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收敛,显然这么做不止一次。
江遇喝道:“住手!”
他过去将父子二人扶起,又在那位父亲手中塞了一块银子,道:“去医馆!”
父子二人身上都被抽了好几鞭,每一鞭都见血,可见那随从抽打得毫没留力。
眼见得竟然有人将人从他的鞭子下救走,他不但没有就此算了,反倒扬鞭指着江遇:“哪来不开眼的混账东西?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吗?我家小王爷出行,也敢冲撞,死有余辜!”
江遇看着还在十几丈外的那辆奢华马车,更是在那御赐金铃上多停了两秒。才鄙夷地道:“一个小王爷,又不是王爷本王,不过出个行,就可以不把百姓的命当命吗?他们已经在避让,你家小王爷的车驾还远,你至于这般欺压?”
那随从大概还没被人这么质问过,眼带戾气,纵马来到了他面前。
江遇退开几步,回到马车边,主子让他救人他已救了,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主子安全,当然得离主子近些,但那马来得快,马上人的鞭子,竟是直接向着江遇抽了过来。
好家伙,江遇还真没遇见比他家主子还嚣张的人。
他一伸手,将那马鞭接在手中,一扯,就把马鞭扯在手中,然后,反手抽了过去。
虽然他在马下,对方在马上,但他用劲巧,恰到好处。
那随从啊地一声惨叫,从马背上摔下去。
刚才他一路呼啸而来,抽中好些人,此时被别人反抽,而且狼狈地摔下马,那些被抽的路人虽不敢大声叫好,却也都觉得大快人心。
但那随从却是大怒,从地上一个翻滚起身,指着江遇道:“来人,将这敢对小王爷不敬,以下犯上的刁民抓起来!”
江遇反唇相讥:“我分明是对你不敬,离你家小王爷还远着呢,你是觉得你自己是小王爷不成?你家小王爷知道他有你这想代替他身份的奴才吗?”
那随从脸色大变,盯着江遇的目光,似要喷出火来。眼里是喷薄的杀意,厉声道:“大胆刁民,胡言乱语,看来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这时,马车边护卫的两骑也奔来。
其中一人还骂道:“哪来不开眼的奴才,敢拦小王爷的路,敢打小王爷的人,你是瞎了眼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江遇也火了,怒道:“什么狗屁小王爷?当街纵马,无视百姓,嚣张狂戾,将这京城大街当成他的跑马场了吗?”
旁上有个老年人悄声道:“小哥儿啊,你带着你家公子赶紧的走吧,那边的人一看就惹不起!”
江遇道:“我倒要看他怎么的惹不起法!”
真巧,他家主子别人也惹不起!
那年长者见劝不动江遇,对着车窗里道:“里面的公子,别为了一时之气吃了大亏,民不与官斗!”
商景御的声音在车内轻松随意:“无事,我家这随从吃了亏,若不让他找回场子,他心里不痛快,定不能好生当差。由着他吧!”
年长者:“……”
现在的年轻人呐!
这是争意气的时候吗?
一时不忍,必有大祸,他还是离得远些吧。
对面的随从更怒了,刷地拔出刀来。
吓得街上的人更是离得远远的,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倾朝野,才敢这么嚣张跋扈。
江遇大叫:“好啊,这里是京城的大街,当街跑马不说,还想持刀行凶?”
那落地随从拿刀就冲着江遇而去,另两人也持刀攻来。
江遇气笑了,他还是回头问道:“主子?”
“嗯?”商景御的声音轻缓又漫不经心:“打不赢?”
听了这句,江遇就明白主子的态度了,他响亮地应道:“不敢丢您的脸!”脚在车辕上一点,人就落到地上,避开了那砍来的一刀,马鞭一甩,就与那三人对战,以一敌三。
真打起来了,围观百姓退得更远。
那边马车还在缓行,直到离得近些了才停下,那垂纱雕门缓缓开了,众人终于看见那半隐半现的那位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