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纨绔,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好,都没有用,只有让他经历过生活的毒打,才知道是不可雕的朽木,还是可以回头的浪子。
夏振源被离阳侯府赶出四个多月了。
原本夏驰霄想让他再多受些挫折。
不过,他要离京了。离京之前,他想见夏振源一面,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南城破庙附近,这片地方人物复杂,三教九流都有,最多乞丐流民。
不过近来,南城区好像换了个领头人,那些以前作奸犯科,坑蒙拐骗的大大减少。一个义善堂也吸纳了不少流民,最乱最差的南城贫民区,反倒有一种诡异的秩序在产生。
离破庙一条街的一个巷子里,几个人打成一团。
他们在抢着什么东西。
最后,几人跛着脚忿忿离开,留在那里的,是个衣衫破烂,形容狼狈,脸上脏污,蓬头垢面,看不出年纪的男子。
男子手里捏着一个馒头,馒头上几个黑手印,还沾着灰。
显然,这就是刚才几个人抢的东西。
男子将黑馒头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馒头干硬且脏,他却吃得很珍惜,一口一口仔细地咀嚼,眼神有些麻木。
突然,他将馒头塞进怀里,警觉地看着右前方。
那里有个出口,此时,一个人悄没声息地出现。
他身子略略向后挪了些,背靠着墙,眼神里多了几分戒备,整个人像一只狼狗,好像随时准备跃起,给向他动手的人猝不及防的一击。
来人二十挂零,一身竹青色锦袍,英俊的容颜,稳重如山,深沉如海,眼神里似深海的水,平静中似乎蕴藏着无限危机,但仔细一看,却又好像毫无情绪。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子,一瞬不瞬。
反倒是地上的男子沉不住气了,来人背光,他看不太清,但是,却感觉到一阵压力。
他皱起眉。
不过一张脸脏污难看,哪怕是皱眉也不显眼。
他有些狐疑。
这阵子他没惹谁吧?
难不成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压力让他很不爽,眉毛一扬,就想反抗。但是,又默默的垂下了眼帘,只是戒备地看着,没有先出声。
自从他被赶出离阳侯府,离阳侯府就再也没有管过他的死活。
他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当了,最后连衣服都当光了。
靠典当的日子,他勉强支撑了半个月。接着,他就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到处乱窜。为一口吃的,想尽一切办法。
以前玩在一起的兄弟,狐朋狗友,现在看见他一个个要么就欺负他,要么就耻笑他。不会有人伸出援手,因为他已经不是离阳侯府的大公子。
这短短的四个多月,他看见了人情冷暖,也看到了世态炎凉。
以前的锦衣华服换成了现在身上的粗布衣裳。
以前一顿饭能吃几百两银子,现在一个馒头要掰开来吃两顿。
以前出门前呼后拥,所遇之人皆对他笑脸相向,现在出门谁都能踹他两脚。
巨大的落差让他眼中的光亮越来越少,心中的期盼也渐渐暗沉,浑浑噩噩的过着。
现在他已经很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了,无非就是挨饿受冻,无非就是被人冷眼辱骂,无非就是被人看不起。
以前他高高在上,看不起那些市井小民。
以前他一掷千金,看不上那些穷酸百姓。
可现在他无比羡慕他们。
他们的日子始终平静,有盼头,在努力,日子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