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驰霄的心猛地一沉,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好像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带着强大的力量冲过来一般,让他的心猛地一震,接着,是密密麻麻的钝痛。
他上前一步,咬牙,一把按住罗霄的肩,颤声道:“你,你看到……尸首了?”
每一个字出口,都像刀在刮着喉,尖锐的痛,让他几乎失声。
他紧紧盯着罗霄,眼睛渐渐猩红。
他耳边萦绕着那个清越却又透着一丝悲悯的声音:“流亡之路,并不是字面上的一个苦字,缺衣少食,疲于奔命,饿殍毙于野,野狗啃人肉,易子而食,这些,也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凄惨!”
他原本以为,有他安排的保护之人,总能护着祖母她们安全到达漳宁城,那儿不曾被沦陷,她们虽然过得不会好,但也不会太苦。
他以为,那些流民所经历的,她们应该不会经历。
但现在,他心中只有揪成一团的痛,丝丝缕缕,层层叠叠!
尤其是想到她们两个孤弱女身,在一路迁徙中会吃的苦,遭的罪,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
他恨自己,为何不能更周全些?
罗霄垂着头,他也在恼恨自己去得太晚。
他能想像主子的难过,可他打探到的消息……
尽管知道这消息对夏驰霄来说,有如利刃,他仍是不得不说:“我赶到集原城,老夫人和少夫人早在城池失守之前由人护送离开,我又去了将军安排的撤退之地漳宁城,在那边查找了三天,她们根本没有去。我只好再回到集宁城,循着她们撤离的路线一查找。”
“可当时流民遍地,盗匪和路霸横行,将军派去保护的人,一个个折损,我只寻到一人,他们在临台时便被流民冲散,老夫人和少夫人不知所踪!”
“我根据线索,一路追寻打听,过了临台城,才从一个老人口中听到,在长山府,他曾遇见了过一对和老夫人少夫人年纪相仿的祖孙,她们遇上流徒,抢光了她们的银钱,还想……还想欺辱那个孙女,祖孙两人便,便跳进河里,被水冲走了。”
夏驰霄的脸色一寸寸灰败下去。
遇上流徒,还差点受辱,跳进河里,被水冲走?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直直地扎进去,扎得他的心中鲜血淋漓!
这是祖母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只觉得日光刺眼,整个人摇摇欲坠,有什么东西冲上喉头,一张口,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罗霄吓了一跳,急忙去扶,看着自家将军脸色苍白而痛苦,他迟疑道:“将军,跳进河里,也许,也许没死……”
夏驰霄咬着牙,眼里已经有了血丝,他没说话。
罗霄底气不足地道:“而且,而且,那时流民满地,虽然年龄对得上,也未必就是!”
“所以,你还有别的消息?”
罗霄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说!”这个字低沉嘶哑,仿若从牙缝中挤出。
罗霄不敢怠慢,赶紧道:“还,还有,河化境内有座山,山上许多人集结为匪,山下经过的流民,很多被他们杀害,若是遇上年轻女子,他们便掳上山去。”
“我去的时候,官府刚剿灭了那个山寨,我用将军的名帖,见了山寨中的活口。他们交代……”
“他们交代,有一次是遇到一对祖孙,在抓那孙女上山时,那婆婆拼命阻拦,那个山寨二当家一怒之下,把人杀了。那孙女被抢上山,也寻着机会撞墙死……”
夏驰霄身子一晃,心中的绞痛和难受比之刚才,更沉更重更痛。
罗霄大惊,他知道他说的这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他不能不告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