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的骨头发颤,又困又冷,全身上下都像被冰棱刺穿,让她不由自主地紧紧缩成一团。
唇边抵上一杯热水。
有人喂着她喝下去。
而后她继续伏在一道宽阔的背上,被人背着在夜风肆虐,寂静空旷的密林里穿行。
自动闭眼的江熙在心里哀嚎。
要不要这么离谱啊,她是来这个破庙历劫的吗?干嘛把她驮来驮去!
旁边又有人举着茶杯喂她热水。
她微睁眼,看到昏暗中裴钦忧心忡忡地问道:“这里能出去吗?”
前方乱树密集,杂草丛生,裴钦深一脚浅一脚,心里没底。
“能。”
沉霖说。
这是他少时溜出寺最爱走的路,因为十几年前有僧人接连自缢在此,这处便被人们视作禁区封起。
每次他都从捅破的栅栏钻出来,再回身将栅栏复原,便不会叫别人看出来。
这片林子通往后山腰,出了林口就能跟守在那的马车汇合。
他将行动不便的袈裟脱去,盖在江熙身上,身上只着月白僧服。
乌云遮蔽。
朦胧的月光下,没了头发的沉霖更显眉目摄人,似乎所有多余的掩饰全然卸去,只剩明晃晃的俊逸。
那双乌亮眼眸下,鼻梁挺拔立体,薄唇紧抿。
他双手握拳托举在江熙腿边,背微躬,稳稳地背着她,双眼黑亮有神,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凛然正气,似乎背着她,他无愧于天地。
跟沈昱截然不同的气质在这暗沉的月下凸显出来。
一个深沉清冷,一个温静真诚。
头很昏涨的江熙觉得乱了,一切都乱了。
沉霖怎么冒出来了?
王府出发前江熙见到他收拾行李,那时她还以为他要另谋出路,结果现在来看,原来是千里迢迢来这破庙里当和尚?!
难不成这两年被江熙郡主折磨得精神衰弱,他已经四大皆空看破红尘?
她在一种让她心安的香气里,用冰凉的脸颊贴近他的后颈,感受着身下轻微的颠簸,弱弱地叫了一声:“沉霖?”
“是你给我收拾的床铺吗?”
他手臂收紧,稳步前进,“嗯。”
“是你给我倒的洗澡水吗?”
“嗯。”
“是你在夜里吹笛子吗?是吹给我听的吗?”
“是,郡主。”
“你怎么在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