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三人在太子的有意等候中,和他一同入殿。
除了上台阶时,江熙一崴脚,他回身扶了一下她的手,对她笑着道了一句小心,二人便再无接触。
四人一同在尘缘方丈的接见下,接香敬佛像。
湘王求了个吉日签。
他看到竹条签时脸色一变,不合规矩地把签子放回,并未拿出给方丈查看,直接请方丈在姻缘结的红纸上写下江熙和沈昱的名字,又在纸后添上二人的生辰八字。
这才请人将红纸涂油定型,由江熙亲手丢上殿后那棵活了两百年的长情树。
她接连丢了三次,才牢固地挂上枝头。
方丈只淡笑,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在将湘王三人送走后,路过枝头红结摇摇头:“命中有缘,但恐怕情难琢磨。”
说罢,请弟子爬梯上树将姻缘结拴住,重新绑挂在江熙丢上的位置。
始终旁观的太子问:“何出此言?”
方丈从容回应:“三乃凶数,意寓反复无穷。”
“那可有善终?”
“难也。”
方丈朝树下将木梯交还僧人的弟子点了下头,“尘宣,来谢过太子殿下,此番多亏殿下带你入世三年,用佛心感人间冷暖。”
身披金红袈裟的年轻和尚从摇曳的树影中走出,露出一张与方才郡马爷极为相似的俊脸,深邃明亮的眼睛,目光寂静安详。
他朝太子跪伏,前日被师傅亲手剃下俗发还未来得及点上戒疤的光滑头颅,磕在滚烫的地面上,“尘宣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用手托起他。
格纹袈裟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沉霖,这三年你做得甚好。”
——
在回厢房的路上,湘王脸色和缓,正式交托般嘱托:“回京后就算正式定亲,半月后,本王会在王府办喜宴。你们二人做好准备。”
这话更多是说给沈昱听。
江熙觉得这也太快了。
快得让她怀疑那签子上根本就不是这个时间,他此次带他们来福音寺,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沈昱的身份加一份合格证明。
湘王一刻也不多等,回厢房就命人收拾包袱,准备启程回京,却得知两名马夫昨夜摔下山崖不知所踪。
想要在这山上找两位稳妥的马夫确实不是易事。
湘王索性在侍卫里挑了两名身手好的,命他们驾车。
谁曾想,一行人刚走到庙门,江熙就头一晕,脚软得走不动路。湘王体恤她奔波劳碌,最终回头决定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当天下午,听闻此事的太子,登门看望,被湘王拦在门外。
就连打着看病名号实则想来告别的裴钦,都没能踏入江熙的房门。
迷迷糊糊躺在床榻间,江熙困乏得眼睛都睁不开,她恍惚间觉得离京的这几天好像过了很久,久到在京城的那段日子恍如隔世。
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疲倦,好像被抽光了力气,只剩一副干瘪轻盈的皮囊铺在床上,别人一卷就能带走。
江熙想,可能是最近实在太累,每天思考太多,忧虑太多,那几个与她牵扯不清的角色,都太难以捉摸。
她睡了沉沉一觉,醒来后,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感觉到床边的人用拧干的湿毛巾给她擦脸。
哗啦的水声淋漓不尽。
仿佛毛巾很难拧一般。
她想说:沈昱,我口渴。
却在努力挪动手指时发现,自己躺的不是床铺,而是草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