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谢荷出事,江熙赶紧命人将那位大有来头的谢荷带进寝殿。
可刚吩咐完,就听火急火燎赶回来的小厮说那谢荷将刀剑架在脖上,死活不肯让别人靠近她半步。
这是闹哪般?
湘王起身要去处理。
江熙连忙起身,借口说要见恩人,缠着他一同前往。
湘王拿她没法。
天晚,担心她体虚,他让婢女取来粉缎兔毛披风给她搭在肩上,携着她去往安置谢荷的别院。
两列提着八角宫灯的婢女走在前,照亮平整的石板路。石路旁侧,一长条的红柱长廊上挂着精致红笼,黄穗流苏在凉风中摇荡。
绕过一处流水潺潺的假山,竹影婆娑中,江熙踏上通往偏院的青石,才走两步,就听闻前面传来一道铿锵柔美的女声:
“谢荷自幼学琴,家世清明,只迫于生计才沦为艺伎,但绝无肮脏下作之举。如枉遭污蔑,我自当断琴自刎以证清白。”
妈耶,这可万万使不得!
江熙提裙加快步子。
领头小厮“吱呀”一声推开那扇半掩的红棕拱门,
潇潇庭院中,一个身着绛蓝罗裙、腰间坠着汉白玉佩的女人持剑而立。
风吹动她的长发。
挽起的乌髻,不着一根珠钗。
她将剑架在脖颈间,不施粉黛却清素映雪的脸上,双眉长而英气,黑色眼睛盯着周圈拔刀的侍卫,朱唇勾起自嘲的笑。
衣袖薄纱从她手臂上端垂下来,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却皓肤如玉的小臂。
海蓝云带扼住纤腰,她像一株风雨中昂首的兰花,傲然以对众人。
「谢荷」
简单的两个小字久久停留。
直到一众家仆俯身行礼,江熙才从开门时那一瞬的怔愣中醒来。
望着院内的美人,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当真是个生来陪衬的配角。
唉,果然普通人当久了,手拿爽文剧本也不适应。
茫茫夜色下,那道被银刃包围的倩影越看越让人怜惜。
江熙老毛病又犯,在迈步进院时,终究不忍心,高声喊出一句:
“既然清白,又何惧流言!”
此言一出,
蓝裙身影一震。
身侧,高出江熙一头的湘王也低头看向她,威严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而此时右上角,
「相信谢荷,化解风波」
「打压谢荷,进行羞辱」
白色箭头在上下犹豫。
江熙惴惴不安。
这寂静如水的别院,灯影不甚明朗,衣袖被风吹动的谢荷挺身站在黑衣侍卫中间,跟她遥遥对视,眼中流淌着淡淡的哀伤。
箭头还在挪动。
江熙扭过头,不敢回应那道视线。
恶毒女配就是她的定位。
她不该施舍那些善心。
江熙在心里否定自己。
时间缓慢流淌,确认点击的“滴”声终于响起,不抱任何期待的江熙扫了一眼结果,看到右上角亮起的竟然是第一行的「相信谢荷」。
“谢姑娘名满京都,一曲难求,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说她的不是!”
她听见自己高高在上地冷喝,并上前几步,一脚踹在一名侍卫的膝盖窝,“把剑放下!”
院子里原本站着的家仆扑通跪地,慌忙为自己开脱。
“这位姑娘将熙儿带回王府,那便是王府的座上宾。”
湘王发话。
气沉丹田的声音,不怒自威。
侍卫齐唰唰将剑收回剑鞘,退居两侧,抱手站立。
“府外便罢了,王府之内,倘若有乱嚼舌根者,本王全当异贼处置!”
跪地的家仆纷纷噤声,低头时冷汗滴落在青砖上。
另一边,还在执行指令的江熙指尖挑起谢荷小巧的下巴,左右端详,“你就是那个三千两黄金一晚的谢荷?”
看罢她嗤笑一声,“长得倒也不怎么样。”
江熙内心汗颜:说这话真不觉得昧良心吗?
“不过,”她拍拍谢荷匀称的肩背,点头道:“身段还挺不错。”
“正好本郡主缺个唱曲的,你就留在湘王府。”
谢荷愣住。
她纤长如羽的睫毛微垂,片刻后,柔柔欠身道:“谢过郡主赏识,并非谢荷不识抬举,只是卖身契还押在琳琅阁……”
“无妨。”
湘王哈哈一笑,“难得熙儿有兴致,本王自会派人赎你。”
翌日,
管理账目的刘总管将那纸卖身契送往江熙住处,
江熙指尖捏着那张落款琳琅阁的薄薄黄纸,整个人心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