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海沉吟了一会,问,“晓辉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魏广忠说,“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周树海问,“队长,你被打倒过吧?”
魏广忠讲,“那当然,大家都知道的,我肋骨都断了几根,还是亲儿子打的。”
周树海又说,“我也被关过吧?”
魏广忠讲,“这个全矿也都知道,你陪了枪毙,现在头上还戴着两顶帽子,提这个干啥。”
周树海接着说,“现在咱俩不是都在这里嘛。”
魏广忠哑然一笑,“是哦,树海,你做了两年队长有长进了,我咋就忘了这一层了。”
周树海说,“那是因为你身处其中嘛。”
过了一个月,周树海准备收拾行李去外地长期学习时,魏广忠被停职了。
他在街上碰到周树海时说,“晓辉媳妇来信报告,晓辉也被收押起来了,不过生活待遇还好。”
他嘿嘿一笑,“这一次是爷俩同时被打倒了,看来我俩的政治路线一样,这次,算是父子站在一条船上了”,又说,“注意宋延明在场的时候,不要乱讲话,这一次靳书记报上去的资料里,一看就有宋延明提供的小报告。”
第二天,周树海和其他五十四个辛屯矿的工友,热热闹闹地上了矿上专门从善国县汽车队调的两辆大轿车,矿上还为此组织了一次盛大的欢送游行,这是辛屯矿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外省学习,他们要去学习外地先进的综合采煤技术。
但整个辛屯都没有想到的是,辛屯矿这次最大的外省学习成了建矿以来最大的一次工伤事故。
导致这次工伤的,不是煤矿上所熟悉及恐惧的常见冒顶、透水、瓦斯爆炸等事故,虽然破坏力量仍来自于地底深处,但它的能量更为巨大,它的破坏力波及到地面方圆几千平方公里,几个县的区域内房屋全部倒塌,再也看不到一处完整的房子。
它影响到整个华北平原,远隔千里之外所有的辛屯人都在那一瞬间被震醒,只是在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辛屯的四十六条生命,伴随着辛屯房子的晃动摇摆间,瞬时消失在异地他乡。
四十六条生命,仅仅是那场地震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二十三秒的地动山摇中,多达二十四万多条生命,葬生在倒塌倾覆的屋砾废墟中,甚至卷到深不可测的地底深处,在这个世界之中,再也没有一点点他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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