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
南京码头上空回荡着一声声响亮的轮船汽笛声,仿佛是对这座城市的问候。
与河内不同,尽管南京距离海岸线更远,但长江的通航能力使得像比壑号这样的客轮能够一路驶抵武汉甚至更远处。半年前,旺先生逃离中国战时首都重庆时狼狈不堪,但如今他却风光无限地回来了——当然,这一切都得益于日本人给他的面子。不仅他所搭乘的比壑号客轮,就连护航的也是日本军舰——而从中国人的角度来看,旺先生为了当上汉奸,可以说是把自己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本来在一个月前就被任命为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村山成延,由于受到旺先生向日本内阁要求,被授命为护送旺先生成员团中的一员,所以仍然没有办法去上任。尽管如此,他依然无法担任原本猜测的上海事务局局长一职。
这是因为满铁入关后设立的华北事务所,已经随着新任大村总裁亲自下达的命令正式取消,并将大部分机构和财产都移交给了华北军控制下的华北交通株氏会社。因此,上海事务所也不再考虑扩张或改名等事宜。
目前,其业务范围除了轮船和投资业务外,只剩下调查室这个拥有近千人规模且几乎渗透到了从上海到武汉各地的庞大机构。
因此,现在的村山成延前往上海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一职,如果不是受到了旺先生的邀请以及来自于首相的要求与陆军省的“威胁”,那么这几乎可以被视为一种流放和惩罚。如今的满铁董事们宁愿选择前往哈尔滨事务局担任一个支局长,也绝不会愿意担任与哈尔滨事务局同等地位的上海事务所所长。
“这一次委屈村山先生了,让你失去了满总裁助理职务,只能担任一个小小的所长。不过旺先生早有安排,他专门向首相与陆相提议,将由您同时担任即将成立的铁道部总顾问一职,以作弥补。”
说这句话时,梅念津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尽管他已被旺先生内定为“国民党”伪中央的组织部长以及南京旺记行政院内政部次长一职,但面对眼前这位村山成延,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深知南京旺先生这个政府的真实面目——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没有任何实际权力。
村山成延听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并对梅念津表示感谢。然而,梅念津却能感受到对方内心深处的不满和失望。
“好的,谢谢旺先生的安排。我这个人一向对官职不太在意!”村山成延随口敷衍道。他心里却想:这个“旺次郎”还真是会做人情啊,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这次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深知满铁的本意其实还是想要控制上海的铁路线。然而,由于华北的教训历历在目,大村总裁决定采用一种更为谨慎的策略——间接控制。因此,他们仅仅派出了一些管理和技术方面的骨干,希望通过与华东派遣军合作这种方式来实现对上海以及以其为起点的各大铁路线的掌控。
此外,上海与华北有着明显的区别。在七七事变之前,华北派遣军就已经存在并发展了将近三十年,其机构相对健全且在华北地区根基深厚。与此同时,由于历史原因,这里早已形成了一个以关东军为背景的满铁利益集团,与华北派遣军形成了鲜明对比。因此,当华北派遣军想要将满铁挤出时,他们能够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相比之下,上海的情况则完全不同。这里的日军数量一直较少,而且以海军为主导力量。因此,要想在这里建立起满铁的势力范围并非易事。反而是满铁上海事务所调查室拥有上千名特工,这样一个机构令华东派遣军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如果没有满铁的支持,他们可就真在江苏浙江这样的地区寸步难行了,毕竟,满铁控制着铁路线,可以让军队和物资迅速调动。
然而,这个调查室却并非完全受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控制。它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完全听命于大连满铁大调查部的机构,上海事务所所长所能做的,仅仅是提供一些后勤与财务支持而已。更糟糕的是,就在旺先生从东京出发前,内阁、陆海、外务还有满铁等各方势力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后,终于达成了妥协,并成立了一个以陆军少将影佐名为“梅机关”的组织。这个梅机关将由以上机构共同组成,其任务便是全面负责对汪伪南京政府的监控以及特务工作。
也难怪新上任的大村?一总裁肯将这个还在一年前热得发烫的机构给了村山成延这样一个捣乱分子呢。毕竟,他可是有着特殊背景和关系的人物。而村山成延自己也明白其中的奥妙,但却装作不知。此刻,他心中暗自庆幸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幸好有梅先生帮忙,让他的家人得以在上海和南京安顿下来。否则,他的后院可能会燃起熊熊大火。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村山成延意识到气氛有些冷清,于是主动向梅念津表达感激之情:“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梅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我的家人才能在上海与南京安顿好。不然,我的后院可真就要起火了。”他的语气充满真诚,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感激之情。
听到村山成延的话,梅念津连忙回应道:“应该的,村山先生地位与其他人完全不同,不仅是满铁的代表,而且还是旺先生的故人之子,旺先生特别交待过,一定要给您安排好生活,所以才特意在南京、上海各给您安一个家,以免两房之间产生冲突。”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村山成延身份的尊重以及对旺先生的敬重。同时,他也不禁感慨出身确实能决定很多事情,年轻时或许不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也只有长辈才能够为我一个初次见面的晚辈这样关心了,可谓是安排周密,令在下......”成延很想说“不胜感激”,但他心里却又觉得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不安。
他不禁回想起这一年自己在大连时,关静珊在东京。关静珊回到大连,自己跑到河内不说,身边又多了一个江采莲。他不知道妻子关静珊在大连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多煎熬。
而现在,关静珊已经先行从大连来到了南京。一想到这里,成延就有些害怕面对她。毕竟,江采莲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夫妻未来的相处。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更不知道她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