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站前旅馆和新京站前旅馆如出一辙,距离火车站仅仅只有数百米之遥,或许这已经成为了全球范围内普遍适用的准则。不出十分钟的时间,方恺便领着他口中的好友老陈踏入了程延的办公室。
刚一碰面,程延立刻听出了老陈那明显带有江浙地区特色的口音,这不由自主地令他回想起不久前才被自己&34;打跑&34;离开的江采莲。原来,她平日里说话的腔调也充满了浓浓的江苏味道。
方恺领着老陈向程延打过招呼后,便匆匆道别离去,继续守候在那里等待上车。此时此刻,那位老陈从衣兜中掏出两枚银光闪闪的大洋,悄悄地从桌子底下塞进程延手中,同时压低声音说道:&34;我今日初次得见先生尊容,此事还望您多加费心相助&34;
对于老陈的举动,程延并不陌生,在新京也好,在哈尔滨刚来这几个月也好,这种事情他又没少办,钱也没少收。
“这么回事儿,我在特务科的朋友也跟我说了,你的朋友郑仲伟,现在已经转到缉私科了。我让人帮我联系一下林科长,看他那天有时间,我带你见见他。不仅要把人领回来,也要把案子销了。要不然,以后你的朋友还有麻烦。”由于老陈这口江浙口音,程延天然对这个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的老陈产生了好感。
“真是麻烦您程警长了。刚才我在旅馆里跟人说托到了程大警长,那里的经理还说,我托对了人,在哈尔滨站如果连你程大警长都办不了的事儿,那就是日本人来了也没有用了。”老陈一副江浙一带商人的油滑嘴脸,说得话也是溜须拍马。“您看办成这件事儿,我要给林科长多少钱合适,您放心,您那份儿,我绝对只多不少。”
“钱不钱的就别谈了,我是看你是方恺朋友的份儿上才帮你的,你给我谈钱就见外了。”虽然程延钱还是要收的,但这话也要说。
“我明白,您看你徒弟面子帮我,但我也不能……
好的,您这里忙,我不打扰您了。我一直都在站前旅馆住,你要有事儿找我,你让一个便衣叫我一声,我这就过来。”
老陈看到程延的办公里也是人来人往,于是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老陈正在离开,程延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听声音还是周乙的,程延就用手势阻止了老陈的离开。
“我跟林科长说好了,只要您有时间,他随时恭候您的大驾,要是您太忙,您就先让您的朋友把人接走。”周乙在电话里的声音只有程延能够听到。
“这样啊,那就这样吧!我今天是早上十点下班,中午十一点,你给安排一个地方,我带我的朋友过去。行,行,行,那你就跟林科长说一声,就麻烦他了……
我们十一点在莫斯科咖啡厅见,那地方离我这里也很近,还安静。”
程延放下电话,对老陈说道:“我跟林科长今天中午在莫斯科餐厅见面,就在站前旅馆后面,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样吧,你十点半过来找我,我带你见他。还有,你准备一百块大洋吧,不要多也不要少。虽然我的面子,没钱,他林科长也会放人,但是总要有这么一个表示才是!”
“我明白,这可真谢谢程警长了,我还担心这件事儿没几千块出不来呢。”说话间,只见老陈不紧不慢地从那个略显陈旧的皮包内又摸索出两件用绸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品,并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桌底递给程延。程延下意识地推手拒绝,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既然如此,他也不再推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礼物”。整个过程异常安静,两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未曾交流。然而,程延心里清楚得很——这分明就是两根沉甸甸的大黄鱼!遥想上次在新京协助马冀北办事时,他曾成功替新川赚取整整十根黄鱼作为酬劳;而那时自己所得到的“辛苦费”亦是同等数目。由此可见,原来在这偌大的伪满洲国境内,许多事物皆可明码标价。
时间刚过十点四十分,程延便领着老陈踏入了莫斯科餐厅的大门。孰料,一进门便瞧见周乙以及他身边的人已然从刚刚端坐的状态迅速转成了站立,想必其身旁那位定然就是传说中的林科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