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英兀自坐下,身边的人也依次找位置坐下,这小小的摊位上一下就挤满了人。
路过的众人都不由得纳闷,随后却看见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顿觉这个小摊是蓬荜生辉。
难得岚县这么多大人物都齐聚在这里。
徐振英环顾一圈,见这小摊虽小,东西倒是置办得齐全,做饮食的
据说老廖被关那几天是沉默寡言,倒是他那个弟弟一直辱骂。
徐振英对于这个昔日的手下败将倒是关切,笑着问道:“怎么只看见你一人,你弟弟呢?”
老廖的态度摸不准徐振英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两个人相处得可不是很愉快,如今徐振英不仅已经完全收纳了他手底下的那几千人,还接管了整个岚县的事务,做起了山大王。
徐振英的接纳,可跟老廖当初的接纳流民不同。
老廖管手底下人的时候,大多都是为了报团取暖才聚集在一起。
可徐振英却不一样,她一招分田就把这几千流民牢牢的拽在手里。
老廖心里门儿清,开春的分田以后,这五千人绝对对徐振英忠心耿耿,他完全没有夺权的任何机会。
别说有这个机会,老廖现在是想都不敢想。
如今两人已是云泥之别,更何况那日见识了徐振英炸城门的黑火药,老廖自然对徐振英是又恐又惧,“回城主的话,我们兄弟二人共同支起来这个小摊儿,昨夜客人多,他收摊晚了一些,今儿个我就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你别紧张,我就是刚好看见了熟人,过来打声招呼。”徐振英见老廖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没趣儿,加之她坐在人家摊位上,这外面的客人看见这架势都不敢入内,徐振英只好莞尔一笑,站起身来,“老廖,我服你是条汉子,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我手底下还缺人,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不妨到县衙来找我。这馄饨摊子太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老廖也不知道徐振英这话是真是假,不敢贸然搭腔,徐音希见此微微一笑,安抚两句道:“老廖,我们城主从来不是小气之人,他是求贤若渴呢。虽然咱们两家先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你我都在岚县,你若遇到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们城主便是。”
“哎,哎,我晓得了,多谢城主。”老廖连忙作揖,似乎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徐振英看出老廖的不自在,只好带着人离开。
徐振英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摇着头跟身边的人抱怨:“我觉得我还是很和蔼可亲啊,怎的老廖避我如洪水猛兽?我和他以前可交情匪浅啊。”
徐振英这一问,周边人都很不自然的别过视线。
和蔼可亲?
和蔼可亲的人会直接把人家岚县的城门炸飞?
和蔼可亲的人会把陈家全家杀光了挂在城门上震慑其他富户?
和蔼可亲的人会把老廖他们丢进大牢里几天几夜,也不发话说怎么处置,害得人老廖以为要脑袋搬家,险些在牢里疯掉?
或许岚县的老百姓们觉得徐振英和蔼可亲,可要是下属们也这样觉得…那还真是单纯无知。
徐音希低咳一声,“城主说得是,这老廖当真是没有眼光。”
行吧,
方询也连忙道:“老廖…他可能是害羞吧。”
淦。
众人万万是没想到,就连一向最是老实耿直的方询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众人缓步走到了一座房子前,这房子搭建在城内僻静处,之前的主人逃难去了,方询便征用了改造成猪圈。
只见大门上方挂着“岚县猪厂”四个大字,端是直抒胸臆,一进门便是一个小院子,专门用来置物、转运、活动等,不同于农户家养猪,明眼人已经看到他们离猪圈很近,却闻不到什么味道。
便有人抢先在徐振英前面问:“方大公子,这猪厂里面养了多少只猪仔?”
“目前是87头。”
“嗬,那不少了,怎的一点都闻不到臭味?”
江永康眼观四路,立刻发现了关窍,便指了指一旁栽种的植物,“这旁边种的全是吊兰和常春藤,最好去除异味。”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方询也笑着补了一句:“主要是我们这里刮的是东南风,通风良好,气味不会停留在这里很久,因此猪仔虽多,味道却不似农户家养的猪体味重。”
徐振英便提议道:“说了这么久,先进去看看吧。”
众人边走边看,才发现这猪舍就是搭了几处大棚,棚有几个平米,刚好可容纳五六只猪。
此刻每个小分格里的猪仔们白白嫩嫩的,闻着陌生人的气味便往前拱,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此刻方询便带着一人走上前来。
那人生得肥头大耳,皮肤白里透红,一双臂膀孔武有力,整个人又高又壮。他一看见徐振英就连忙诚惶诚恐的自报家门:“城主,我是马大树,家住丰衣巷子大柳树口下,我…我…我家里是杀猪的…我今年二十八岁,家里一个老母亲,三个娃…还有个老婆是我表妹…”
见那屠夫说得磕磕巴巴,众人免不了笑,徐振英也笑着安抚:“莫紧张。你可知道我们请你来是干什么的?”
切入正题,马屠夫明显没那么紧张了,反而透着股子熟手的自信,拍着胸脯道:“方大公子说我刀工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好,且做生意从来不缺斤少两,不是我老马吹,这岚县城里的猪肉生意我老马不说
“那马大哥对于猪身上的各个结构是了如指掌咯?”
“那是自然,什么猪颈肉、梅肉、五肉、猪前腿,这猪身上长了啥,怎样烹食好吃,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徐振英真想来一句:你别说了!
再说眼泪就要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好。既然方询没有跟你说,那我跟你说两句,马大哥可听说过净身?”
“净身?”马屠夫愣住了,随后只觉得下ti某个部位凉飕飕的,他笑得好不尴尬,“城主,您不会是要我给猪净身吧?”
不仅是马屠夫,其他人也是同样表情。
徐振英见此,一脸义正言辞:“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马途虎见徐振英是个小伙子打扮,说话又客气,加之徐振英的风评很好,因此这回说话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有些大喇喇道:“城主,我马屠夫卖了这么多年的猪肉,也没听说过哪家的猪要阉了啊。这猪仔这么小,一刀子下去万一伤口化脓死了怎么办?这一只猪仔少说也得一二两银子,我又没有阉猪的经验,这猪仔死了伤了算谁的?”
旁边也有一二雇来的大娘附和着:“对啊,这也太狠心了吧,这些猪仔还那么小,正是需要精心养育的时候,这还要给它一刀子,它肯定熬不过,咱们这猪圈不就白建了吗?”
方询立刻轻叱了一句:“没规矩,我既然钱雇了你,怎么做事主家只有吩咐,你尽管照做便是,出了任何事都有我兜底。”
徐振英见除了她身后的人,其他人都是一脸不赞同之色,她只好眼色示意方询稍安勿躁。
“以前没有人做过,不代表就不能做。众所周知,猪身上有很大一股骚味,无论你用什么方法烹饪都无法避免,这也是为何大周朝的老百姓更偏爱羊肉的原因。”
说到这里,马屠户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还是道:“这是猪天生自带的,我们也没法子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