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上,度夷模样很是恭顺。
“不知道殿下所言之兵权,为何?”
这酒喝了几樽下去,度夷面颊微红,已经开始飘起来了。
张苞眉头微皱,刚想准备起身,却是被一边的关兴拉了下来。
“呵呵。”
端坐在主位之上的刘禅轻轻笑了笑,说道:“孤欲招收賨人卫,兵额一万,名义上归由大王统领。”
兵额一万?
这可是实打实的兵权啊!
见到刘禅真给他兵权,度夷心中感激,连忙说道:“不知道这賨人卫如何招收?”
“先发王书于賨人各部落,每个部落,男丁抽一半入賨人卫。”
男丁抽一半入賨人卫?
那兵额可不止一万了。
巴地賨人部落,算上深山之中的,应该是有数十万的。
不过
那些人,会轻易过来加入賨人卫?
“殿下容禀,那些部族,骄横惯了,恐怕不是一纸王书,便能让其出人。”
刘禅笑眯眯的说道:“再是骄横,兵锋一过,自不敢抗命。”
刘禅虽然是笑眯眯的,但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度夷心中一寒。
若是抗命
难道到族灭不成?
“我那些部将”
还想要部将?
刘禅说道:“我麾下将军,会替殿下招好兵卒,待打下宕渠,自将賨人卫交由殿下之手。”
打下宕渠?
对于汉人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度夷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殿下有何吩咐,小酋必会从命!”
宴饮之后,刘禅将度夷打发了。
张苞当即说道:“看来,打下宕渠之后,此人不能留活口了。”
刘禅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说道:“也未必。”
见张苞迷惑的模样,刘禅说道:“现在度夷野性难驯,但再野的马儿,驯马师也能驯服,便是那曹孟德,在得到献帝的时候,也多有波折,几次三番过去,献帝不也是服服帖帖,到了曹丕当政的时候,已经彻底的消除野性,成了人人能骑的良马了。君不见其篡汉之时,那献帝多配合?”
刘协已死,谥号便是献。
也算是给他盖棺定论了。
张苞愣了一下,说道:“殿下是说,这度夷也能驯服?”
“当然!”
今日刘禅的兴致不错,便对着张苞多说了几句。
“对于不同的人,便要采取不同的策略。但是我们的目的,我们要达成的目标是不能变的,那能变的是什么?是过程,是方法,世上有很多条路,都能通往洛阳,当其中一条路到不了的时候,便可以尝试着换另外一条路来走,学会变通,便是一门值得我们学习一生的课程。”
变通?
张苞眼睛微亮,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你来阆中,之所以在第一时间没有抓住度夷,便是因为你不懂得变通,摸不清那度夷的底线,在突破了度夷能接受的底线之后,你便也失去了掌控度夷的可能。”
张苞迷糊了。
“那如何看出那度夷的底线?”
刘禅笑道:“底线不是看出来的,是试出来的,而且是要一步一步的蚕食,让他一步一步的丢失底线。现在度夷还想着兵权,等他知晓兵权无望的时候,这个底线,自然也会丢掉,甚至于到了后面,自己就会上表,要求不要封他为巴王。”
张苞双目圆瞪。
“真能如此?”
刘禅点头,说道:“拭目以待。”
现在度夷敢要求兵权,敢接受巴王封号,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作用。
但当他这个作用消失了的时候,他便也该知晓,自己的斤两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权势富贵的问题,小命都要不保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从阆中以七姓夷王度夷的名义发出王令,王令传入各部落之中,但是收到的响应,却是寥寥。
所谓的賨人卫,也只招到了三百亡命之徒而已。
这些都是想要在在生死间博富贵的人。
“看来,这七姓夷王的名头,也不甚响亮啊!”
度夷被张苞嘲讽,身着賨人夷王袍服,与在场的众人格格不入,此刻却也不好反驳什么。
确实是他的这个夷王的身份不好用。
若真是好用的话,他当初带着五百人离开阆中,也不会最后只剩下百十号人。
“殿下,賨人崇尚武力,我这个七姓夷王的身份,怕是难以号召他们前来从军。”
感受到刘禅清冷的目光,度夷连忙说道:“只要殿下显示武力,以賨人慕强的性格,必是会听命殿下的。”
或许在方才的话中,没有凸显出自己的作用,度夷在一边说道:“我这七姓夷王的身份,虽然无法为殿下招来兵卒,但却可让賨人不至于反抗太过。”
“既然以你的名义,找不来賨人卫,那这万人賨人卫,你便不要插手了。”
不要插手?
那我的兵权呢?
度夷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实在是他在其中没有出力,若是拉起他七姓夷王的名声,能招来賨人跟随,他自然有底气,但现在只有三百賨人景从,他拿什么来争?
只得是苦笑说道:“还望殿下在打下宕渠的时候,会遵守诺言。”
刘禅微微颔首,说道:“我汉人都是一言九鼎的,大王尽可放心。”
度夷走到一边,刘禅环视众人,然后将目光定格在身后的巴郡舆图上。
“距离阆中较近的賨人部落,有哪些?”
费祎当即说道:“在阆中东边,有賨人部落三个,一个在板楯山中,一个在双山洞中,还有一个,则是在乱石山上。
这三个部落,在山中的賨人部落人数最多,有三四千人之多,能拉出来的蛮兵有八百人,有两百多副藤甲,领头的名曰板楯侯,是賨邑侯。
双山洞中的賨人部落,有一二千人,有蛮兵四百,藤甲百副,领头的名唤双山君,是賨邑君。
在乱石山上的賨人部落,有七八百人,有蛮兵两百,藤甲不足百副,领头的名唤上山君,是賨邑侯。
在阆中西面,有賨人部落四个.
在阆中北面,有賨人部落六个.
在阆中南面,有賨人部落三个.”
对于阆中周遭的賨人部落,费祎拿起书册,事无巨细的讲解了起来。
在刘禅的舆图上,密密麻麻标识的红色箭头,有大有小,便是标注着这些蛮人部落。
之所以能得到如此详细的消息,那便是有赖于捕奴队的消息了。
七姓夷王度夷越是听,心中便越是吃惊。
这汉人对他板楯蛮的了解,太深了吧?
便是他作为七姓夷王,都不知道这山中有如此多的部落。
更不用说这部落有多少人,有多少兵卒,有多少甲胄,领头的又是谁。
汉人能取得天下肥沃之地,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七姓夷王度夷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更加谦卑起来了。
同时,他心中的一个印象,不自觉之间便已经加深了,犹如印下了思想钢印一般:
汉人
诚不可与之为敌!
“这些消息,诸位都听到了,我等该往哪方面进攻?”
张苞当即上前,说道:“应是往南面与往东面进攻,一路打到宕渠去。”
马谡眉头微皱,却是上前说道:“殿下前来,本就是要解决巴地蛮夷,自然是要将所有蛮夷都扫荡干净了,况且现在賨人卫缺少兵卒,正是要賨人的时候。”
“只是这四面扫荡,平白将时间浪费了,我等可不只是要谋画宕渠一地,还要将整个巴地平定!”
时间!
时间对于汉军来说,也十分的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