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砸击地面,扬起一片尘土,战马间的嘶鸣声回荡在空气中。
每一次的交锋都充满着火花四溅的招式,刀光与锤影交错,给人一种刚猛与霸气并存的感觉。
不知不觉之间,庞德与许诸,皆是气喘吁吁起来了。
庞德有些忌惮的看向许诸,他手上的精铁大刀,已经是砍卷了。
手更是不住的在抖动。
这厮,好大的蛮力!
而许诸亦是气喘吁吁。
挥动巨锤数百下,这种体力消耗,也就是他天生巨力,否则换一个人,早就力竭了。
“来,再战!”
这庞德虽是叛将,但却有一手。
但...
我许诸也不是吃素的!
他已经是感受到庞德出招越来越慢了。
只要他再与其交手百个回合,这胜者,终究是他许仲康!
呜呜呜~
正在此时,魏军军阵中,却是响起了鸣金之声。
许诸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我这都快要将这庞令明斩杀了,怎大王要鸣金收兵了呢?
脸上再是不甘,许诸也不敢违背军令,只得是对着庞德冷哼一声,说道:“今日算你好运,下次,便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呼~
庞德只觉得双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但在这个时候,嘴上可不能输了。
“下次,将你斩于马下的,便是我庞令明!”
“哼!”
许诸一脸不悦,却也只得勒马回到军阵之中。
“大王,为何鸣金收兵?我只差片刻,便可将庞德那叛将斩于马下!”
“咳咳咳。”
曹操咳嗽两声,他面色有些苍白,脸上的眉头,已经是皱成个川字了。
“便是将庞德斩杀,又能如何?见其军阵严整,军中士气高涨,今日难有大胜。”
曹操也算是看清楚了。
要想在他活着的时间,将刘公嗣打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曹孟德尽力就好了。
当然...
真实的原因是,曹操感觉自己的病情已经加重了。
在看到无法短时间内解决刘禅之后,便想将生命中最后的时间,留在许都里面,做一些收尾工作。
若是他死在军中,说不定要被那刘公嗣找到机会,反而会有大败。
胜不了,也绝对不能败!
贾诩说的不错,他出兵的目的,已经达成大半了。
至于之后魏国如何?
他也管不了了。
便靠他的后代,看能不能抵得过这刘公嗣。
若敌不过,也没办法。
思绪想通之后,曹操也是释怀了。
“哎~”
许诸叹了一口气,当即勒马到曹操身后。
今日出战,心中虽有不忿,但大王必然是有他的考量的。
他为战将,遵从命令便是了。
曹休喘着粗气回军。
方才与张苞大战险死还生。
差一点便要被那张苞枭首了。
想必大王鸣金,亦是要保住他的性命罢?
“未能为大王杀敌,末将实无颜见人。”
方才吹多大的牛,现在便有多丢脸。
曹休从马上下来,半跪在曹操面前。
“那小将乃张飞之子,虎父无犬子,你不是对手,实属正常。”
今日异不准备攻伐,斗将阵战,胜与不胜,都没多大干系了。
“去,与那刘公嗣小子说,孤要见他一见!”
即将回师,命亦将消逝,曹操想要看看这位屡次坏他魏国好事的刘公嗣,到底是何模样?
有没有三头六臂,将他曹孟德搞得如此狼狈?
一定要将此人的面容,牢记在心,便是到了地下,也不能放过他!
有此人在,必会坏我魏国好事!
“诺!”
曹休跃上马匹,当即出阵。
“我家大王要见汉中王太子刘公嗣,可敢在阵前相见?”
阵前相见?
“哈哈哈~”
刘禅大笑一声,说道:“魏王老迈之躯不惧,我又有何惧之?”
“殿下,恐其中有诈。”
魏军突然鸣金收兵,又来这个阵前相见,费祎眉头紧皱,觉得此事有诈!
“孟德要退兵了。”
按照历史上的时间来算,曹操将不久于人世了。
或许是看到他军阵严整,短时间内,没有战胜他的可能,心中已经有退意了。
有诈?
在阵前,众目睽睽之下,焉能有诈?
“退兵?”
费祎愣了一下,说道:“曹贼要退兵的话,为何今日举大兵前来?”
这来来回回数十里,啥事不做,折磨自己?
“若我军阵型不齐,士气低迷,则其必定发兵来攻,如今我军阵型严整,军中士气旺盛,孟德不敢来攻,也是正常。”
是如此?
费祎面有忧色,但他仔细思索,也发现不了此行有什么危险之处,自然就不能拦住刘禅了。
刘禅战车朝着阵前而去,孟德亦是如此。
两人相隔不过十步,在这个距离中,可以将两人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
曹操面容苍白,两鬓已经泛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他原本犀利的双眸如今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变得黯淡无神。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显露出身体的虚弱和疾病的痛苦。
他的身躯消瘦下去,衣袍松垂,无力地贴合在他的身上。曹操的气息也变得微弱而不稳定,他的呼吸急促而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明显的痛苦。
曹操的手臂苍白无力地搁在膝上,指节隐约可见,不再有往日的坚毅和力量。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无法控制地显露出病体的虚弱。
尽管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但曹操仍然坚毅地坐在战车上。他目光坚定,虽然身体已经垂危,但心中的战火仍未熄灭。
此刻的他,正用一双虎目,打量着面前这位少年。
少年郎的面庞线条深邃,棱角分明,宛如铸就的雕塑。阳光洒在他坚毅的轮廓上,映照出他目光坚定的神情。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如同明亮的星辰。
他的黑发短而整齐,微微飞扬,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少年郎的眉毛修长而有力,略带稚气的脸庞上,一抹稚嫩的胡须勾勒出他的阳刚之气。
他如下山的太阳,而面前这位少年郎,却似朝阳般,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性。
“便是你,屡次坏我魏国好事?我原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如今见之,也不过如此。”
刘禅轻笑一声,说道:“我原以为曹孟德乃是天下有数的英雄,如今见之,不过一将死之人罢了,不过尔尔。”
好利的嘴!
曹操眼睛微眯。
“不知阁下邀我阵前相见,莫不是想要投降?”
投降?
“哼!”
曹操冷哼一声,说道:“凭你小子,还能让我曹孟德投降?”
“这可说不定,万一阁下死在军中,我大破你军,直捣许都,杀尽曹家逆贼,亦非不可能。”
“狂妄!”
曹操虎目瞪住刘禅,说道:“若非怜百姓困苦,为使其免遭战火之痛,我才邀你前来一见,否则的话,打上一年半载,尔等小命,必定不保!”
一年半载。
“曹贼你先活个一年半载再说。”
刘禅此言,无疑是击中其心中曹操心中要害,一时之间,将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年半载内,能将我击败,首先你得有一年半载的时间。
“如今情势如此,尔等不投降,那便是来议和,若要我息兵事,尔等退兵,将荆州之地,尽数奉上,并送上钱粮,弥补我军此战损失。”
叶县本就是南阳之地。
只不过伸入颍川,是故被魏军所占。
若得叶县,便相当于是有了一个出兵颍川之地。
“哼!”
曹操又是一声冷哼,他说道:“便是议和,叶县也不可能归于你小子,此乃我军士卒,用命拼来的,岂有送人的道理?”
刘禅面色冷峻,说道:“不与荆州全境之地,我绝不息兵事!”
“呵呵。”
曹操冷笑一声,面前这小子,明显是搭着杆子往上爬,他曹孟德岂能让他如愿?
“不需多说,便是不息兵事,难道我魏国会怕你?我军粮草充盈,而你呢?”
曹操此语,自然也是击中刘禅软肋。
但刘禅面色不变,说道:“自有西川与江东为我供粮,我何惧有之?拼到最后,汝老迈之躯,焉能活命?”
这小子,当真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看来不给他些许好处,今日之事,难善了。
“叶县与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将子孝他们放归魏国。”
以叶县之地,换取曹仁?
看来曹操还是在意曹仁的性命的。
只不过...
刘禅摇了摇头,说道:“魏国大将军的份量,岂是一座叶县能够换得来的?”
曹操眼睛微眯,枯瘦的手掌,更是已经握紧拳头了。
“不要太过分了!”
刘禅轻轻一笑,曹操越急,他反而越镇定。
“要换曹子孝,一个叶县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
忍!
忍住!
曹操看着刘禅的眼神,简直是要杀人了。
然而对这满是杀气的眼神,刘禅却是视若无睹,全当没看到一般。
“徐元直,以及其家眷,庞令明家眷...”
刘禅一连说了好几项,让曹操眉头紧皱。
“一个大将军,便能换这么多人,加一座城池?”
“阁下说错了,并不是曹子孝一人来换。”
“难道还有其他人?”
曹操愣了一下。
“今日是你要议和,而非我要议和,耗!一年半载,我也可以跟你耗,你若是要议和,自然是要拿出诚意出来。”
好小子!
曹操现在已经是将刘禅的‘音容笑貌’记在心底里了。
你小子!
我曹孟德就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孤答应你!”
徐元直...
虽有智谋,却不为他所用,有何用处?
而论起智谋来说,这刘公嗣不差徐庶多少。
送来了,又能如何?
至于庞德家眷?
送了便送了,无伤大雅。
看来这曹操,当真是命不久矣了。
为了脱身,这条件居然全都答应了。
刘禅眯着眼,心里思量起来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了:我前面要的条件,太少了。
曹操看着对面的刘禅一副小狐狸的表情,他轻哼一声,说道:“若你再有其他要求,那孤便是舍去性命,也要与你死磕到底!到时候,怕那孙仲谋要笑出声来了。”
“也罢。”
刘禅见好就收。
叶县得手,关羽出兵的目的,也是达到一半了。
至于更进一步?
现在还是要以休养生息为主。
荆州,不能再打大仗了。
“阁下既然都如此说了,那我再计较,便是不识好歹了。”
“一个月后,我自会将你要的人带到叶县,至于子孝...”
“你放心,我刘公嗣的信誉,你还是可以相信的。”
曹操眼神闪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刘玄德以仁义着称,他的儿子,想必也是有信誉之人。
曹操深深的看了刘禅一眼,似乎要将刘禅的模样,刻在脑中一般。
之后,他才命车骑手将战车朝着魏军军阵开去。
“曹贼。”
刘禅突然喊了一声。
曹操转头看向刘禅,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小子,难道要搞什么幺儿子?
刘禅一脸打趣的看向曹操,说道:“那甄夫人的味道不错,很润~”
甄夫人?
曹操愣住了。
那贱人现在便在这刘公嗣之手?
曹操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了。
“你...”
他捂着胸口,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家丑不仅外扬了,甚至那贱人还在这小子身下承欢。
造孽啊!
曹操急火攻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忍!
曹操手死死的捏住战车护栏。
“别以为你说这话,能气到孤!”
见曹操面色异常,刘禅心中便已经知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能再添一把火,刘禅当然乐于见到了。
“听说邺城外有铜雀台,曹贼你收天下美人入内,想来,那些美人,最后都将归我,倒是要感谢你的一番苦心了。”
“哼!休得胡言,待我归魏国,不日再来伐你,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呵呵,听闻阁下曾梦有三马食槽,不知谶纬可解?”
三马食槽?
这小子居然知晓?
“马超父子,已为我所逐,此事无忧矣。”
十几年前,曹操梦见有三匹马在同一个马槽里吃草料,有谋士为他解梦,说日后会有“马”姓的人会抢夺他的江山,需要加强防备。
曹操当即茶饭不思,细数有势力的诸侯中,或许也只有马腾父子有这个实力。而且,随着建安十六年,马腾的大儿子马超起兵公开反曹,也让曹操心中对马家的怀疑更重了。
建安十七年,曹操以马超起兵反叛为由,诛杀了在汉朝朝廷任职的马腾以及他的二儿子马休、三儿子马铁,并且诛灭了马家三代。
由此,曹操才将梦境之事遗忘,不想这孺子,现今又提出来了?
“三马食槽,难道止一马超?汝之帐中,未有其余马者?”
其余姓马的?
司马?
曹操脑子急转,却是引来头风,差点没将他疼死,他赶忙捂住头颅、胸口,他算是知晓了,这刘公嗣是看出了他的病情,想要激他,说死他曹操。
我岂能让这小子如愿?
退入军阵中,曹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但心中,刘禅那一句‘未有其余马者’,却始终在他心中萦绕,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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