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鲁育联姻出使的队伍,便是孙权攻伐江陵做的暗手。
若是与刘公嗣联盟,那么这支出使队伍,保护孙鲁育的护卫,那便只是护卫。
孙鲁育好生伺候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以结两家之好。
但若是江东背盟,与魏国结盟,共击荆州。
那么这支出使队伍中的护卫,便是搅动江陵城内风云最好助力!
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一路向内,要前去拜见孙鲁育。
此刻。
孙鲁育正在房中织衣。
这段时间,她一有空,便去拜见孙尚香。
姑侄女两人待在一起,也不算是无聊。
孙尚香教她些许防身武艺,她则教孙尚香女红。
也不知道姑姑突然之间怎么要学女红的,之前她可是都不学的。
但无所谓了。
兴许是姑姑一个人待着无聊了,想要打发时间罢了。
殿下在南阳,征伐了这么久,听闻南阳已经被殿下平定了,想来,没过几日,殿下便要回江陵了罢?
时间很近,她的这套秋衣,都不知道能不能织好。
只能日夜赶工了。
好让殿下知晓我的心意。
在与孙尚香交谈许久之后,孙鲁育对刘禅亦是有些许的了解。
虽然这个未来夫君还未见过,但在她脑子里面,已经是一些印象了。
丰神玉润,剑眉星目,气势不凡...
总之,在孙鲁育的心中,刘禅就是最好看,最威风的那一个!
咚咚咚~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姑娘,门外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
怎未说是谁求见?
孙鲁育眉头微皱,绝美的脸上也是露出不耐之色。
她本来就时间不够用了,这一套秋衣都不一定能够织出来,怎么还有人来打扰她?
孙鲁育心中不悦,但还是起身出了房门。
房门外,那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连忙对孙鲁育行了一礼。
“见过小姑娘。”
孙鲁育见此人,突然有些眼熟。
“你...你是方伯?”
难怪她觉得眼熟,这不是在建业府中的阿娘的手底下的一位管事吗?
步练师手底下有不少产业,需要有人打理,面前这位,便是常常能出入府中的管事,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来拜见,孙鲁育见过几次面。
“姑娘还记得小人。”
方伯心中露出欣慰之色,他上前一步,说道:“姑娘,我是主母派来接你回去的。”
接我回去?
孙鲁育眉头一皱。
“好端端的,接我回去作甚?”
她心中升起不满。
跟孙尚香聊了好几次,她对刘禅越发了解。
似这般神武的好郎君,她到哪里去找?
难道是阿姐要来抢我的位置?
她心中顿时生起警惕之色。
不行!
她要嫁给刘公嗣,谁来都拦不住!
她那个阿姐也不行!
她什么都能让,但男人让不得!
绝对不行!
看着孙鲁育一脸抗拒的模样,方伯说道:“联姻已经不成了,孙刘两家联盟破裂,今日便会有人来攻城,要走,便今夜走!”
他上下打点,今夜能够混出城去。
但若是大战一起,想要出城,那完全是做梦。
“什么?!”
孙鲁育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不是盟约方才签订不久吗?怎么又变了?”
盟约盟约。
海誓山盟,难道可以当成废纸一张?
“具体事宜,小人地位低贱,实在不得而知,但主母要姑娘回去,便是要保住你的性命。”
虽然孙权在步练师面前,极力隐瞒要攻伐联魏攻伐荆州,背盟而出的消息。
但老夫老妻的,日夜相处,深浅长短两人一清二楚,便是一个表情的变换,都知晓互相的情绪。
那几日孙权一直躲着步练师,最后在床榻之上被步练师一番追问,孙权只好缴械投降,将事情的原委与步练师一一道来。
这说完之后,步练师当即大怒!
孙权只好让步练师派出亲信,关键时刻将孙鲁育救出来。
再怎么说,这孙鲁育也是他孙权的女儿,若是能够救出来,那自然就好。
至于救不出来,他也是尽力了。
起码在步练师面前,也是有了交代了。
“回去?我不回去!我回去了之后,这盟约岂非是白纸?我江东可还要名声了?可还有信用?”
看着孙鲁育执拗的模样,方伯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连忙说道:“我江东确实是背盟,但背盟之后,姑娘若是留在江陵,将会如何?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若是迁怒于姑娘,恐怕姑娘连性命都保不住。”
“不!”
孙鲁育郑重摇头。
“不会的,殿下不是那种人。”
我的傻姑娘,你可有见过那刘公嗣一眼?
连看一眼都没看,怎么像是魂都要被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勾走了一般?
“即便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心胸大度,不迁怒于姑娘,但两家联姻不成,姑娘在汉中王太子府中,该如何自处?”
即便是不迁怒,那也不会喜欢啊!
这待在江陵,一辈子不就毁了?
听此言,孙鲁育的面色苍白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却是发现喉咙有些干涩,居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随我走罢。”
孙鲁育失魂落魄,面色很是苍白。
没想到姑娘如此喜欢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
方伯看孙鲁育脸上的表情,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
她摇了摇头。
“我要是回江东了,还能嫁人?”
她已经是与刘公嗣定下婚约,人都已经来江陵了。
毁约之后回到建业,她还能嫁给谁为妻?
阿娘在意我的生死,为什么不为我的将来考虑?
方伯连忙在一边劝慰道:“姑娘身份尊贵,江东才俊,想与姑娘结为夫妻的,从建业可排到江陵,姑娘何须担忧无有好郎君?”
可...
能有殿下这般的好郎君?
她眼神闪烁,心中很是烦闷。
“姑娘,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考虑下去了。”
“我...让我再想想?”
看着孙鲁育迟疑不动的模样,方伯知晓,他若不发狠,孙鲁育恐怕还真不走了。
“姑娘若是执意不走,那小人只能将姑娘绑回江东了。”
“你敢?!”
孙鲁育本来就心情不佳,再听方伯此言,愤怒得小脸通红,胸口更是剧烈起伏。
“非常之时,应用非常之道,姑娘若是怪罪,便去建业怪罪小人便是。”
说着,他找来绳索,看那模样,真的是要来绑孙鲁育的。
“我随你回去还不成?”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失意是掩饰不住的。
见孙鲁育知难而退,方伯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姑娘你还年轻,未见过太多事情,之后想开了便好。”
姑娘才十三四岁,现在转不过弯来,日后想明白,自然会感谢他今日之举。
便是怨恨,他也受下了。
孙鲁育没有收拾房中物件,她只是将织了一半的秋衣拿在手上,放在胸口,似乎是要与江陵告别一般。
片刻之后。
她再次睁开眼,眼中的神色,已经没有半点软弱了。
而是决绝!
她已经是做好决定,已经是下定决心了。
“方伯,我们走罢。”
“好。”
方伯走在前面,孙鲁育走在后面。
两人趁着夜色走出驿馆,朝着江陵西门而去。
驿馆与府衙是在一条线上的,与郡守府亦是如此。
当孙鲁育经过郡守府时,她停下脚步,方伯走了快十步,才发现孙鲁育没有跟上来。
“姑娘,快走吧。”
孙鲁育点了点头,面色如此,继续跟上方伯的脚步。
十步...
她喃喃自语,眼神却是发亮起来了。
再走向前,不远处,便是江陵府衙了。
“姑娘,走小道,莫要被上面的人发现了。”
深夜,江陵也是宵禁了。
除了巡逻的士卒外,别无其他身影。
孙鲁育点头,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孙鲁育见方伯小心翼翼的走向暗道,她却是轻声快步的朝着府衙跑去!
回江东?
我孙鲁育才不回去呢!
回去作甚?
被阿姐欺负吗?
反正都是要做联姻牺牲品的,为何我自己不能找个好郎君!
明明说好的联姻,为何要反悔?
这么好的郎君,我才不舍得。
我孙鲁育才不愿意悔婚!
“再往前走三百米,便到西门了,出了西门,便可乘坐舟船,旬日之间,便可至江东了,主母若是见到姑娘周全归来,定然开怀...”
方伯说了很多,他一转头,人却是愣住了。
我姑娘呢?
人呢?
他心中莫名一慌。
江陵府衙!
方伯的心顿时提起来了,他面色大变。
难道姑娘去江陵府衙了?
明明说好的出城,她怎么反悔了?
方伯快步往回走,果然见江陵府衙外,孙鲁育被府衙门前卫士拦住了。
现在上去?
不。
姑娘意已决,他现在上去,不过是白丢一条性命而已。
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啊!
方伯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得是转身离去。
他是在认真完成步练师交给他的任务。
但关键是姑娘她不愿啊!
也不知道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给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哎~
...
江陵府衙门前,孙鲁育当即说明身份。
“我乃是江东孙鲁育,与殿下说好亲事的。”
孙鲁育冲上前来,府衙守卫自然是要拦住的,但见孙鲁育衣着不凡,容貌绝色,再听她口中言语,这府衙守卫首领心中早无疑虑了。
“城中宵禁,贵人不在驿站中歇息,怎么跑来府衙了?”
孙鲁育面色郑重,她说道:“我要见军师!”
军师?
府衙守卫首领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天色已晚,军师恐怕已经睡下了。”
“我要告知的情报,乃十万火急之事,若不告知,出了事情你担待不起!”
“这...”
府衙守卫首领咬了咬牙,当即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通知军师!”
庞统此时确实已经准备睡下了。
但是当他知晓孙鲁育到府衙门前的时候,庞统脸上当即露出震惊之色。
这几日,孙鲁育有去郡守府拜见孙尚香,这他是知道的。
但来府衙找他?
还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他面色严峻,当即说道:“请孙家娘子进来。”
未久。
孙鲁育走入府衙大堂之中。
“孙家娘子,深夜时分,为何要来见我?你欲言之的十万火急之事,又是什么?”
孙鲁育也不耽搁了。
她当即说道:“今夜,我母亲派人来接我出城,言之今夜我江东便会举大军前来攻城。”
今夜便来攻城?
“不可能!”
庞统当即摇头。
“州陵、潺陵、公安,皆未有奏报,而且...烽火台也不见有狼烟,不可能!”
他庞统又不是没有防备江东可能的偷袭。
如此防备之下,江东大军,怎么可能突然达到江陵城下?
“具体事宜如何,我一介弱女子,也是不知,但既然我母亲派人相接,那这件事,便十有八九是真的。”
庞统面色冷峻,他思索片刻之后,轻轻点头。
孙鲁育此言,是有道理的。
“姑娘今日之举,我庞统记在心上,情况紧急,姑娘先回郡守府,与孙夫人一道,我自会派兵保证二位安全。”
孙鲁育点了点头。
她到江陵府衙,见到庞统之后,她的任务便完成了。
自家父亲背盟,母亲怕她遭受委屈,想要接她回江东。
但这都不是她孙鲁育想要的。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女儿既然已经到了江陵,便要为我自己考虑了。
在如今关键时刻,将此事告知庞统,便是殿下知晓了江东背盟之事,也不能怪罪我。
而我孙鲁育一片冰心,殿下也该明了了。
...
派人将孙鲁育送去郡守府后,庞德当即穿戴甲胄,将守城亲信全部唤过来,亲自去城上巡视。
“将熟睡的将士们唤醒来,今夜恐有敌袭。”
敌袭?
庞统此言,让众将士心中皆是迷惑。
敌袭?
哪来的敌袭?
“军师,这州陵、公安都未有消息,岂有敌袭?”
庞统瞪了他一眼,说道:“殿下已书信与我,言之今夜江东必将攻城!”
殿下预料到的?
听了庞统此言,众人心中再无疑虑了。
殿下身负大气运,有龙气,既然是殿下预知此事,那今夜江东肯定要来攻城了。
见自己搬出刘禅的名头,众将士心中便不再争辩,庞统心中亦是感慨。
这殿下的话,在军中,可比他庞统的话有用得多。
军令一下。
那些原本熟睡的士卒,纷纷被唤醒。
各种守城器具,亦是被搬到城头。
城中戒严,尤其是城中驿馆,庞统已经命千人前去围住了,以免这使团守卫百余人在城中掀起动乱。
一切都准备好了。
江陵城楼上,庞统静待消息。
很快。
在夜色重重之中,斥候的身影出现了。
城上守军用吊篮将斥候吊上城头。
“如何?有消息了?”
庞统连忙上前来问。
“启禀军师,在城外,发现了江东大军,他们正在拆卸鹿角,马上便要到江陵城下了!”
居然是真的?
庞统心中震惊。
这樊胄是干什么吃的?
让你守在州陵,结果这江东大军都来了,你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还有沿江的烽火台呢?
消息呢?
一点都没有传过来?
当然,庞统在震惊的同时,心中又是一阵后怕。
还好有孙家娘子通禀消息,若是没有孙家娘子的话,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若是江陵给江东偷袭得逞了,他庞统的一世威名,便要毁于一旦了!
殿下在南阳的大好局面,也要毁于他手。
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熬煮金汁,准备好箭矢、滚木、火油...守好山城、江城!”
对于江东鼠辈,刘禅心中早有预料到他可能会偷袭。
是故在江陵城江东面,江中土洲上,造了一座江城,在西面土丘上,造了一座山城。
山城江城,与江陵城,互为掎角之势,便是为了守卫江陵城的安危。
“诺!”
江陵城上守军领命,他们脸上并没有惧怕之色。
江陵城乃是坚城,城中粮草充盈,士卒上万,身后便有援军,如何怕他江东大军过来?
且殿下英明神武,当日能胜江东一次,便能再胜一次!
守他娘的!
...
“前方便是江陵城了。”
樊胄心中复杂。
从州陵再次到江陵城,却是以降将叛徒的身份。
陆逊看着江陵城头灯火通明,他的眉头紧皱起来了。
“不好,城上好像早有准备,好似知晓我们要攻城一般。”
熬煮金汁的臭味,便是他们离江陵城有千米之距,还是闻得到。
“消息走漏了!”
陆逊心中可惜。
若是能够偷袭攻下江陵,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不能立即攻下江陵,现如今能到江陵城下,也够了。
他陆逊一日下三城:州陵、竟陵、华容。
威逼江陵城下,初步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扎好营寨,明日再攻!”
陆逊当即下令。
敌军守备森严,而他长途奔袭,准备不足,不是攻城的时机。
现在...
便要等大都督的消息了。
当然...
南阳方面,魏军,你们也该出马了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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