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如此聊了两句,男子微醉的身形就显露了出来,裴液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男子含笑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好诗,徐兄。”裴液道。
男子笑了起来,面上的欢畅与痛快毫无掩藏,双眼中蕴育的锐色简直逼人。
他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笑罢后又转身倚在亭柱上,抬头望着疏阔的星天,神色怔怔无言。
半晌他回过头来,看着裴液伸出手来,微笑轻声道:“自蒙半夜传衣后,不羡王祥得佩刀。”
裴液笑了下,轻轻握住了这只手。
“刚刚在宴上,裴公子说自己也在学诗,”男子直起身来,摇晃两下,贴到裴液身边,小声道,“裴公子以后若想写什么诗,可以找我代笔。”
“……”裴液瞪大了眼。
男子直起身来朝他认真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叫李玉谿,中原怀州人,今夜幸会了。”
三个人在月色下等了约半刻钟。
嘴上聊着天,裴液眼睛时不时地往另一个方向看去,算着快到时间时,又忍不住手指轻轻叩着剑柄,微微蹙起了眉头。
少年的神色稍微有些担忧,有些期待,又好像有些不安和忐忑,拇指肚揉着柄端,诉说着些微妙的心绪。
其实真的没有多久,那道白衣就从月色下走出来了。
于是大家这才发现她的戏面竟然不是幻绡所化,如今正拿在手里,撑开一个白色的包袱放了进去,小玉坠也整齐团好,然后少女系好封口,端正地将包袱背回了背上。
……崔照夜确实没想到她是背着这个来参宴的。
然后她抬起头四顾一下,目光就定在了小亭下的三人……中间的少年身上。
身姿很挺拔,剑倚在腿边,眸子在夜幕下像人间的星星。
世兄……还是蛮高的,确实一点也不胖。
而且真的很会用剑。
从宴厅的最末尾持剑走上来,没人能令他后退一步,直到一剑斩下那位丞相的佛面。
“……能请你摘下佛面吗?”
姜银儿想到自己说这句话时笨笨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位世兄从身边毫无犹疑地掠上的那一刻,心里确实好像泛起些陌生的温感和踏实。
面前的少年挠了挠耳朵。
真好看的一张脸,裴液想。
荒草旧园的夜里,其实没有人为他们引见,但两人这时却仿佛是牵着各自大人的手指,在某个春光明媚的明堂里,被推着背有些尴尬礼貌地打了照面。
“银儿,跟裴哥哥打个招呼。”
“……世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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