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刘丰水忙把那孩子抛给树上的弟弟,又急忙去捞他娘,那村人也去帮着去捞,结果两人越捞越远,越捞越远。
刘丰水在一个树冠上趴了一夜。
直愣愣地看着越涌越高的水,眼睛里一片死寂。拂晓的晨光里,村子成了一片汪洋,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水,这么深的水。
村子里他家的屋顶建得最高,最好认,可这会他家的屋顶只有一个小尖尖了。
娘没捞到,妻儿、弟妹这会也不知还在不在那棵树上,那棵树比他现在趴的这棵树还低。
刘丰水想着想着,眼睛里就淌下泪来。
身边不时飘过一些东西,各种东西,或是鸡鸭猪羊,或是屋里的各种家什,或者,是人。
刘丰水原本还会不时扭头看一眼,后来看都不想看了,眼睛直愣愣,不去看。心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丰水,丰水!”
很熟悉的声音。刘丰水一愣,急忙扭身去找声音处,果然是爹!
“爹!爹!”刘丰水激动地大喊,整个身子都往外探了出去。
刘大川两手正趴拉在一块烂木头上,只露出个脑袋,随着水流一晃一晃的,那水不时淌进他的嘴里,他拼命仰着脖子,不时往外噗噗两声,直到看见了树尖尖上的大儿子。
“丰水,丰水!”
“爹!爹!爹!”刘丰水急得要划过去。
“你趴着,别动!”儿子不会水,那树离没顶还有一段距离,比他安全。他划过去。
刘大种拼命地扑通两条腿,一点点往儿子那边靠近。
“爹!”刘丰水小心翼翼地向他爹伸手,伸手去够,想让他爹省点力气。
终于够到了!父子二人的手被紧紧地攥到了一起。
“爹,你顺着这树枝慢慢爬过来。”刘丰水手松了松。
这一晚上看见的几乎都是死物,死人,难得看见一个大活人,还是自己的亲爹,刘丰水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
刘大川比大儿子还要激动。
这一个晚上,他寻不到他的家人,不知他们是生是死,心如死灰,这会看见了儿子,好像是看到了希望。
好似看到了一家子团圆的情景。
刘大川一手按着那根烂木头,一手拽着那树梢,一点一点往刘大川那边挪。
一点一点淌过去,往下拽一分,刘丰水趴着的那树枝就往水里倾斜一点点,每拽一分,就倾斜一点点。
刘大川便不动了。
深深地望向儿子,眼眼里是刘丰水看不懂的情绪。
“爹,你快过来啊!”刘丰水伸手去够父亲的手。
刘大川朝儿子笑笑,往怀里掏呀掏,掏出一个荷包,上面有金色的纹路,在这个晨光微露的清晨,似是一点点金色的阳光,照见了父子俩的眼里。
“这是贵人给的,里面有十两银子。”刘大川把荷包往儿子那边伸,脚在水里扑通,想更靠近儿子一些。
刘丰水两腿夹着树枝,一手紧抱枝干,一手往父亲那方向够,终于把荷包拿到手里。
“儿啊,你记得的吧,那贵人说,若是有事,堤坝上有事,就去县里的永昌号寻他,他说他姓蒋。丰水啊,你记得的吧?”
“爹,儿记得!”
“记得就好。”刘大川又趴回那烂树根上。刚才那阵扑通,他力气好像用尽了,他得好好缓一缓。
“那贵人一定是看出了问题,才那样叮嘱。”刘大川再次痛恨他什么都瞧不出来,还在贵人面前为官府说了好多好话,说了好多。
他好恨。
地里粮食还没收呢,那渠那坝还没用几天呢。
刘大川心里好一阵遗憾。
以前没水愁,现在水多了更愁。看着面前村子成了一片汪洋,自己家的屋子连屋顶都要看不见了,刘大川眼泪淌进了肚里。
絮絮叨叨地跟刘丰水说着好些话,说修坝的事,说村里的事,说家里的事……
“你娘做事麻利是麻利,但她做事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还老爱忘事,你以后得多提醒你娘……”
刘丰水想起娘掉下树,他伸手去捞,娘却越飘越远。他不敢看爹。
如今爹又说了这么多,刘丰水心里越来越慌。“爹?
刘大川却没察觉他的异样,向交待遗言一样,又絮叨了好些。刘丰水止住他,“爹,儿害怕,你快上来,我们一起!”
刘大川看着儿子已经半个身子没在水里,朝他笑了笑,松开了拽着的那枝树梢。刘丰水被弹了弹,身子往上露了一些。
刘大川便笑了。一阵浪头打来,刘大川被卷着往外飘去。
“爹!”
刘丰水急得大喊,又看见一个浪头打来,他爹脑袋被拍到水里,再也看不见了。
“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