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宣告死亡的第三年。
跟平常一样的天气,似乎是因为快要入秋的缘故而显得有些冷。果戈里照旧打算出去走走,阳光普照在地上把道路拉长,他的那双略显滑稽的尖头鞋踏碎了一片落在地上的枯黄落叶,惊起一只觅食的鸟惊慌飞离。
最后他停在了一座狭小的坟墓前。一块矮小的石碑被青苔铺的满满当当,上面依稀能辨认出属于他的故人的某个名字。老实说果戈里也记不太清那个音到底是怎么发的了-—重音在前?或者是在后会更好听些?--不过也还好,无所谓,反正这个名字无论如何发音都不会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了,他只需要每天在这个名字前放一簇不知名的白花就行。老实说他曾经放过玫瑰和郁金香,不过后来西格玛说这种花是给恋人送的他就没再放过。有人问为什么不放,他就说陀思君不是我的恋人。
不是恋人。多么痛苦而令人难堪的字眼,但是他现在琢磨起来却觉得有些好笑。鞋尖踢开一枚路上的石子的时候果戈里想,哪怕是挚友,陀思君也是个好挚友。
不过他大概也是不太清楚自己这样说的底气在哪里,单单凭借“喜欢”二字是解释不清的。他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知之甚少,为数不多的几句交流也都是他在说话,他的挚友坐在那短暂地发出迎合声。--陀思君喜欢他吗?果戈里无端地想,站定在自己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前。
哪怕是工作日这间小小的咖啡馆里也是人满为患,果戈里用异能插了个队,买了一份不加糖的美式黑咖和一份甜奶油蛋糕。实际上他不喜欢黑咖这种苦到一口下去就能呕出来的东西,不过有人喜欢,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后来那个人走了,他还是没能改掉这个习惯。
窗外的阳光正好,但是冷气逼人。果戈里记得他和他的陀思君初遇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那个俄罗斯人的身上夸张地裹着一层一层的衣服、把头埋进层叠的围巾中,口中还能呼出几缕肉眼可见的白气。
“麻烦您快点,我有点怕冷。”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时这样说,泛白的指尖被冻的发红。
果戈里想要恶作剧的心思就被这句话简单地堵回原处,并且在这位体弱的同僚面前再也没有扔出来过。一直到最后、他搂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只断手时他也没有任何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恶意情感。
“我现在只希望…….“希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希望陀思妥耶夫斯基能复活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美式咖啡好了,咖啡馆的老板还特意给他贴心地做了加热。果戈里看着咖啡中的热气缓缓上升,恍然之间想起了谁。
--叮当。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激起门铃声的一阵清脆的响声。果戈里抬起头看向来者,打算继续灌下咖啡时动作却一顿。
那人一头黑色短发,紫罗兰色的双瞳深邃得一眼望不到边。他没有去排柜台前的队,而是径直朝果戈里走来。
有人的心跳漏了一拍。
“科里亚。”陀思妥耶夫斯基笑,弯着那双眉眼。他本应在土里埋着的右手臂此时正完好无损地接在他的肩上,他张开怀抱浅浅地拥住面前的人。
“您怎么--”果戈里怔愣地看着他坐下。他不太能肯定面前的究竟是不是事实,陀思妥耶夫斯基来得太突兀,突兀到让他怀疑自己有可能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了幻觉。
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笑着摇头。果戈里给他立的碑他见过,而且见了不止一次。每次看见那个聪慧机灵的乌克兰人站在碑前的表情由悲痛转为后来的麻木时他就会涌出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感,不过现在这种情感终于能够大胆的表达了一—他用了一如既往的假死套路,慢慢让国际犯陀思妥耶夫斯基以一个死者的身份退出大家的视线,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在试图改造这个罪孽深重的世界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不过这个世界上又多出来了某个他需要在意的人,所以他忽然就想搁置这个所谓的计划了。
不,原因什么的都无所谓了。果戈里隔着桌子给面前的人一个紧紧的拥抱,久到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搂住这个人那么长时间。陀思妥耶夫斯基抬起手顺着果戈里不停颤动的肩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肩头已经被泪水洇湿了大片布料。
“我想您……”怀中的人鸣咽半晌终于能蹦出几个能勉强分辨读音的话语。陀思妥耶夫斯基侧过头去吻他的发丝,柔声说如果难受的话请您再哭一会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某一个时刻里忽然觉得某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抱紧怀里那个说过无数遍爱他的白发青年,把所有的东西抛之脑后,哪怕他的一切都会因此毁灭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我都知道。”果戈里听见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音温和地说,“我也知道您爱我,因为我也在深深地爱着您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