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缔造者,是至冬女皇。”
这句话撞入迪卢克的耳中,像是行刑时高高升起然后落下的闸刀,几乎在一瞬间,就能将他所有的理智砍碎。
他原本以为,他的所爱之人,只是被自己信仰的神明所偏爱的少女罢了。
怎敢想,她完全就是一个神造物。
拥有无限的寿命,掌握着永恒而强大的力量。
她的字字句句,都在加宽两人之间的鸿沟。
所珍视的少女宛如被击中的瓷娃娃一般,每一片肌肤都显得那么地摇摇欲坠。
他该怎么办呢?
他能怎么办呢?
他有什么立场去爱,去占有,去原谅呢?
他能做的,无非是抬手拂去她的眼泪——然后将她归还给他所触及不到的黑夜。
该不该庆幸呢,他从来保持的冷静,他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情愫?
少女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房间,而他缄默地站在原地。
月光过于刺眼了。
让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很长的美梦。
梦里,他与渴望仅有一步之遥。
少女背倚着迪卢克的房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那里是止不住地疼痛和寒冷。
是“后悔”吗?
她无数次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过这个词。
但是又好像不是。
她似乎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
后悔总是无用之用。
她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但是自己的情绪仿佛不受自己的掌管。
尤其是她对上迪卢克溢满失落与脆弱的眼眸时,情绪就仿佛决堤一般涌出。
好奇怪,好痛苦。
这也许也是她成为“人”的必经之路吧。
阿贝多来的很早,少女也起的很早,几乎是一夜无眠。
很难得,今天迪卢克没有坐在客厅等她。
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少女在与阿贝多走出庄园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晨曦酒庄。
准确的说,是看向迪卢克房间的方向。
那里被厚厚的窗帘围上,像是隔在他们之间的围墙。
“舍不得吗?需要等到迪卢克老爷起床之后好好告别吗?”
阿贝多凝视着少女的侧脸,意外地发现她的脸上似乎少了一丝生气。
少女深吸一口气,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走吧,阿贝多老师。”
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
“阿贝多老师,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找一处住处了,我以后……不回晨曦酒庄住了。”
阿贝多愣怔一下,看着少女空空如也的双手。
少女出来没有带任何其他东西,甚至换上了初来蒙德时的衣服,领子上别了那朵塞西莉亚花。
她像是流淌过田野间的细涓,怎么样地来就怎么样地走。
是这样吗?
“……如果不介意,可以住在我家。”
阿贝多温和地笑了一下:“这样,也能省去你每天在路上花费的时间。”
少女愣了一下:“会不方便吗?”
“当然不会。”
阿贝多的执行力惊人,少女只是在客厅坐了一会,阿贝多就一阵进进出出,迅速置办好了所有东西,甚至理出了一个房间。
“抱歉,有些仓促了。”
“后续的实验会在雪山上进行,我会在这段时间在雪山上建立一个宜居的处所,这段时间你先凑合一下。”
少女实在是有些被阿贝多的效率惊到。
都是人造生命,阿贝多就显得可靠许多呢。
“其实,不必那么麻烦……”
“我们现在只主雇关系,我雇你来做事,你不收报酬,那我理应照顾你的生活。”
少女张了张嘴,似乎又挑不出问题,于是只能点点头。
阿贝多似乎很喜欢少女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头在本子上写字时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啊,这个是实验记录。”
“实验的第一阶段是观察你的日常生活,所以会选择在蒙德城内进行……你介意吗?”
阿贝多停下手:“这……毕竟是比较隐私的东西。”
少女连忙摆了摆手:“不,当然不介意。只是……我的生活……嗯……”
“我好像没有什么生活?”
先前在温迪身边,少女的生活就是温迪陪着她乱跑,她陪着温迪乱逛;在迪卢克身边她的生活就是和骑士团的大家乱跑,和迪卢克交流。
现在让她脱离开这些,去“自己”生活,她一下拿不准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