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京铮渐渐好起来,等他能下床行走的时候,已经临近旧历年。
大年二十八,佟宛收拾了行李,执意要回渭凉。霍氏不敢阻拦,只能勉强笑着说也好,打点东西送她走,霍京铮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任由母亲和佟宛收拾了行李,相携出门。
快到院子里,他突然挡住母亲,“妈,我送她走。”
霍氏愣了楞,儿子还没好全,脸色憔悴,可是目光坚毅。她强笑着大声应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拍拍他的肩,“本该是你分内事,宛儿,伯母就不去了,代我跟你妈问好。”
临近除夕夜,火车站空荡荡的,霍京铮提了她的行李,跟在她身后沉默的走。天气阴的厉害,才中午而已,却黑压压的,似暮色。到了车厢门口,佟宛顿了顿停下来,转过身在心里深吸口气,抬起头看他,“督军,谢谢。”
她浅浅笑,伸手去取自己的行李,男人的手突然划开,扑了个空。不解的抬起头,霍京铮沉沉的看着她,半响后,吐出几个字,“我送你走。”
佟宛一怔,心里转了圈明白过来,大吃一惊,猛的去看他。
“你…”
他的意思,他要送她回渭凉?
霍京铮不说话,绕过她想上车,佟宛忽的一把抓了他的手,死死攥紧不松开。二人并肩而站,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南辕北辙。
“督军,不用了,”
她艰难的开口,心里翻滚着放肆的折腾。男人不说话,只是反手一点点握住她的手,强拉着她上了车。
这一路畅通无阻,往日里拖沓的火车跑的飞快,第二日清晨,就到了渭凉。佟宛沉默着跟在霍京铮身后,下了车,车站森严,有卫兵站岗,上车前不曾见过的唐青柏站在不远处,一看见他们,快步上来从霍京铮手里接过行李,转头往不远处的小轿车去。
佟宛的视线下意识的追随唐青柏,许久后,脖子都酸痛,才勉强回过头。
“…为什么。”
他居然是从一开始,就存了要亲自送她回来的心思,所以那几日,才看不见唐青柏。
她疲惫的抬头,一趟愉安之行,她的心苍凉冷寂,翻天覆地的变化,“督军,我说过,我不要你的补偿。”
他默默的看她,不出声,自从他醒过来,沉默的时候多过开口的时候。
他抬了手去拉她的手,她下意识的躲,他好脾气的跟在后头追,终是握在手心。他不说话,转过身拉着她走,佟宛倔强的使力停留在原地,想挣脱他,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怎么任性,却都挣不脱他。眸子一怒,她抬头去瞪他,却发现他看着她严肃而认真,从来没有过的坚毅。
“你说过,只要我下手,我们便可以两清了!”
她红着眼眶公然反悔,男人却平静无波,微微靠近她抬手抚向她的脸庞,却是轻轻划过,落在发丝上,取下一抹残叶。
“回家吧,”
他面色越发的苍白,朝着她宁静的笑,顿了顿,转过身拉着她离开车站。
回了家,霍京铮陪着她进去,佟氏又惊又喜,却在看见霍京铮憔悴的脸色时怔住,霍京铮恭敬的看着佟氏笑,低声道,“夫人,宛儿受了些伤,还是叫她回房休息,我有些话,想跟夫人说!”
佟氏一惊,急忙去看佟宛,眉眼间抑郁落寞,却看不出哪里不好。心上一动,佟氏吩咐了张嫂,强拉着佟宛回房间,待她身影消失看不见,淡淡一笑,看向霍京铮,“督军,有什么事?”
霍京铮傍晚之前就离开了渭凉。
他跟母亲说了些什么,她无从知道,只知道霍京铮离开,母亲就进了佛堂,一直到她睡觉。
心里存了事情,佟宛醒的很早,今日是大年三十,各家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有人家放炮,她很早就醒了。
到了母亲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空无一人,佟宛沉默着转过身,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朝佛堂去。
母亲,一夜没睡。
佟宛鼻子酸的忍不住,抬手蹭了蹭,在母亲身边的蒲团上跟着跪下。
“妈,怎么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