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挂了盐水瓶的关系,浑身没那么冷了。先前很瞌睡,可是闭着眼睛躺了好久,脑袋里面乱哄哄的,一会儿是夏碧微,一会儿是霍京铮,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总是会被噩梦惊醒,满脑袋的汗,甚至连头发都觉得湿湿的。
佟宛动了动身子,想起来,桌边有杯水,不知什么时候倒的,已经没有热气,她口好渴。可是才一起来,止不住的天旋地转,亏得她反应快,急急俯下身子在床上趴了。
大口喘息了几下,眩晕好了些,她还是勉强起身,去够水杯,可是指尖凑啊凑的,好容易快要握住杯子,却没看见杯子已经快被她推到边缘,最后再碰一下,指尖处一空,就听得‘哐啷’一声,便有水珠溅到脸上。
佟宛呆呆的看着一地的碎玻璃,门外迅速有响动,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居然是熟面孔,青州官邸伺候过她的佣人福嫂。可还没等福嫂动作,身后又是一阵皮靴声,大步作响,视线一转,霍京铮一身白衬衣,领口胡乱的敞开着闯进视野,看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又看见她趴在床边要掉不掉的样子,神色一阴,推开福嫂走了进来。
“你不会叫人吗?”
他一把捞起她,小心的放了回去,才要说话,却发现手上的针头因为她胡乱动弹而窝了针,大股大股的血液从针管里回血,手面肿了大大的一个包。霍京铮气极了的狠狠瞪她,起身扯开嗓子吼,“唐青柏!”
“到!”
“叫医生进来!”
好大一阵纷乱,房间终于又重新安静,佟宛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快要湿透了。难耐的推开被子,才动弹,门又被推开,她不悦的抬起头,果然又是那个暴躁男,只是对上他阴冷的神色,抖了抖,还是很自觉的把被子拉了起来。
天下间,怎么就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眯了眯眼睛,她静静的窝进被子里,霍京铮手上端了托盘,好像有吃的,她伤风的厉害,什么都闻不见。
回手关好门,霍京铮端着托盘走过来,放在一边小几上,一碗热粥,一杯清水,再没别的东西。
“想吃东西吗,你睡了快一天了,”
他静静的看她,很小心的眼神,跟适才的暴躁天壤之别,佟宛不自觉的摇摇头,小声道,“我好渴,我想喝水。”
一面说,一面就要起身,被霍京铮扶着坐好,看见她汗湿的领口,他的睡衣穿在她身上,仍旧那么大。
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霍京铮拿了水杯过来喂她喝水,视线却止不住总往松垮了的领口溜,每溜一次,他就鄙视自己一次,深深的痛恨。
他是有多急,居然能对生病了的女人还这么有兴趣!
喝了水,房间里面又安静下来。她没躺回去,靠着靠垫坐在床上,手上的盐水瓶不知道是第几瓶,可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便知道快好了。霍京铮坐在她身边,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像是小虫子,一点一点侵入到她骨髓里,难堪而尴尬。
“恩,督军,”
她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可他仍旧背对着她,没有言语,也不搭理她。气氛,变得一下子让人难以忍受,她在床上左顾右盼了半天,想了想,算了,她是病人,还是躺回去乖乖养病吧,只是才一动,男人忽的转过身,一双眸子直直的看向她,利的像箭。
“为什么?”
他口气很冷,就算是够平静,却也遮掩不住的愤怒。
他问过碧微,碧微压根就没提起有佟宛的存在!他也疑惑过,就凭碧微,如何能逃掉出来,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佟宛!
“既然你救了碧微,为什么,我去接碧微的时候,你没有出现!”
他的眸子终于有了生气,微微的火花。佟宛喉间火烧一般,被他问,越发的刺痒。
“…对不起,”
她该怎么说?怪老天都不照顾她?算了吧!
“我,我只是……”
嘴里含糊了半天,她想找借口,脑袋里一片浆糊,什么都说不出来,霍京铮似是受伤害一般,不可置信的看她,“你就那么讨厌我?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吗?”
“我没有!”
她下意识的反驳,却在看见他脆弱的眼神,又觉得于心不忍,忍了忍,沉默的摇头。
“夏小姐得救了不就好了吗。”
所有人都平安,所有人都开心,不就好了吗?她再见到他,只会徒增彼此的麻烦和伤感,有什么意思。
“督军,我好的差不多了,休息一会,我就离开。”
她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消失了一天,商行肯定很着急,赵掌柜…”
“佟宛!”
男人忍无可忍,一把掐住她的手臂,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回答我,你就那么不喜欢见到我?分开的这些日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
佟宛了了的笑,嗤笑的看他,“督军,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