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佟家,好一阵人仰马翻,幸好霍京铮为防万一,早早叫人请来了大夫候着。可是一看伤势,两枚子弹相距不远,且都已伤及内里,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渭凉镇上又没有洋医生能主刀手术,这子弹,谁都不敢取。
霍京铮急红了眼,大吼着叫唐青柏去周边县里找医生,奈何天色越来越晚,这周边县里根本没有能动这样大手术的大夫。
就算是找到了,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五六个小时,可是看佟宛的情况,伤口似乎已经开始感染,她潮红了脸,额头滚烫,意识逐渐涣散,根本等不到唐青柏找来大夫。
虞宁朗呆呆的站在外边,房里依稀有女人在哭,还有男人怒吼的声音。他想进去,想看看佟宛,知道她究竟好不好,可是房间门口两个卫兵牢牢的看着他,奉了某人之命,不许他靠近一步。
“虞宁朗,我警告你,如果宛儿因为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屠了你全家!”
他阴毒的看他,这样对他说。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冰窟,冷的没有知觉。
他微微挪动了步子,下意识的向前靠近,卫兵不等他下一步动作,‘嚯’一下调转枪口,直直的朝向他。
“让我进去,”
明晃晃的刺刀闪过眼眸,他像是没看见,卫兵咬了牙,假意往前动了动手,装作要刺他的样子,正巧房门吱呀一声开启,请来的大夫从里头鱼贯而出,人来人往中,佟宛染了血的旗袍毫无预警的闯入他的视线,只觉得‘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映红了他的眼眶。
他机械的倒退,握了拳转身就跑,一阵风似的不见了人影,持枪的卫兵大吃一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肯离开,倒也松口气,收了枪。
出了佟家大院,虞宁朗一路往南不停歇的跑,有寒风吹过,太阳开始下沉,他时不时抹一把头上的汗水,五里路,他穿了硬邦邦的三接头皮鞋,硬是一刻钟就跑到了。闯进一户减薄的宅院里,院子里有个妇人正端了托盘,上头放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正要往正房里去,一见狼狈的虞宁朗,禁不住大吃一惊,还不等她开口,便瞧见他几步上来大吼着问,“袁先生呢?宛儿有危险了!袁先生呢!”
妇人被他吼的发愣,一时转不过弯来,看着他发呆,还是里头的男人听见动静,下了炕出的房门,一见是虞宁朗,脸色一沉,“你刚才说,谁不好了?”
虞宁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撇开妇人跑上前,抓了男人的手哽咽道,“袁先生,宛儿被土匪打中了手臂,中了两枪,好像情况不太好的样子。求您去看看他吧!”
袁开先大惊,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强自镇定了,问,“中枪多长时间了,宛儿现在什么情况?”
虞宁朗难过的直摇头,有眼泪出来,“我看不见她,只知道她情况很不好,从中枪到现在,超过一个小时了!”
袁开先一震,看虞宁朗的眼神有些冷厉,但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利落的转了身从房间里面取出一个陈旧的药箱来,一把拽了虞宁朗出了院子门。
到得佟家的时候,冬天日头短,天色已经暗了。佟家大宅里灯火通明的,张嫂和李管事守在门口,急的六神无主,一见是袁开先来,先是一傻,张嫂便开始嚎啕大哭,“袁先生袁先生!咱们怎么把您给忘了!”
还是老李到底是个男人,经得住事,一手接过袁开先的药箱,一边把他往里边领。到了院子里,守门的卫兵不认得袁开先,看见虞宁朗跟着进来,虽有些犹豫,但看见管事的陪着,也就放了他进去,只是轮到虞宁朗,他手一推,横在他胸前。
“对不起,您不能进!”
卫兵严厉的看他,尽忠职守,虞宁朗燥的像一头狂暴的狮子,抬手就要去揍他,只是拳头快要接近卫兵时,紧紧刹了车。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徒劳的放下手臂,踉跄着后退,十一月的天气,刚下过雪,快要滴水成冰,他木讷了脸,退后到回廊那里,低了头站了,像个雕像一样,把自己隐没到夜色里。
袁开先一进房,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佟氏看见了他,眼眸挣扎着跳,还未干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着牙哭出声。袁开先同她对视一眼,也不废话,疾步上前去看佟宛,霍京铮本想拦,可对上他的眼眸,忽然一怔,没来由的熟悉感。
“这位,是城里的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