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崖窟,昏暗不见天日。
滴答——
粘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滑倒地面。
甫一落地,便被密密麻麻的黑虫舔食。
斐清若瘦如枯骨、遍体鳞伤挤在角落。
她对聚集在脚边的黑虫视若无睹,神情麻木。
铜镜里,映出斐清若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瞳,凌渊索然无味地挥手,“这么无用,怎么能和斐白露争呢?”
铜镜里的画面消失,映照出男人的清隽面容。
他身如修竹,一身白袍,衣袂飘飘,宛如雪山之主。
“无名。”
“在。”黑衣无名单膝跪下,恭敬低着头。
凌渊声音淡淡,“这个女人再起不了一点作用,杀了她,喂虫。”
无名领命:“是!”
斐清若莫名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她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默默垂泪。
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
她本来是斐家唯一的女儿,光鲜亮丽,万千宠爱,怎么一步步被关在这个鬼地方?
是斐白露——
一切都是从斐白露出现开始变了!
如果斐白露没有出现,她就不会这样!
恨意乍现,斐清若麻木的脸上多了情绪,恨得牙龈都咬破了。
——
抹去江思关于齐泓和自己存在的记忆,斐白露被俞白卉和尤光远毕恭毕敬送出门,隔天两家又送上贵礼,答谢斐白露出手相助。
至于米甜湉一家,那五千万的赌债足够压倒他们,更别说还有尤光远的报复!
斐白露解决完这事后,开始着手对齐泓身世的调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惜,齐泓蒙着脸,又把嗓音弄得沙哑难听,让人无从查起。
在调查了齐泓几天,一个噩耗传到了斐白露这里。
甘望的师父甘新老爷子快不行了。
甘望要主持九天门的大局,来报信的是江清。
这个嚣张肆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年脸色沉郁,眼眶红肿,一看就知道来的路上哭过。
“师父他老人家想见你一面。你要是没事,就跟我去师门一趟,要是有事就算了。”
江清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语气悲痛。
说完,嚎啕大哭。
他也不想在斐白露这个女人面前这样,但他真的憋不住了。
师父弥留之际,他要强撑着情绪,告诉师父他长大了,不让师父担心,所以在九天门不敢哭。
那股悲伤到无法呼吸的情绪,一直忍到现在爆发了。
斐白露露出意外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甘新老爷子对她厚道,能够参加玄师大会,得到阴章多亏了他的帮助。
大临镇上他也多次维护自己。
而且甘新身具功德,又是修道之人,她当时看他是福禄寿齐全的命,怎么会突然不行了?
难道大临镇上受的伤太重?
“白露,你没事吧?”温时年见斐白露听到这个消息后,神色呆愣坐着,怕她难以接受,伸手安慰地拍了拍她。
“我没事。”斐白露抿了抿唇。
只是这到底是自己身边第一个离开的人,心情多少有些压抑。
温时年叹气,“我给你们安排了车。”
斐白露带着江清到了九天门。
门外守着田开朗一众师兄弟,见到斐白露,各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来了。”
只是到底笑不出来,唇角的弧度很快又落了下去。
屋内点了香烟,醇厚而悠长。
斐白露鼻尖,闻到了一丝药味。
她心中一沉。
果然还是在大临镇上伤到了。
甘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眼底却十分清明。
看到斐白露的到来,眼睛亮起。
赫然是那副粉丝看到偶像的表情。
“你来了,我以后没有机会再看你直播了,临走前看看见到本人也不错。”
斐白露记起甘新喜欢看自己的直播,笑了笑。
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您老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甘新浑浊的眼睛神色浮浮沉沉。
他看了江清一眼,吐出一口浊气,“你是九天门的贵人,你帮甘望度过了死劫,江清的死劫也与你有关。我知道江清的性子不太讨人喜欢,但你要相信,这孩子没有坏心,我希望以后要是能救,你救救他。”
江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师父……”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把他托付给斐白露不成?
斐白露点头,“我知道了。”
甘新续了口气,喊了甘望的名字。
一直跪在床边、低着头的甘望动了动,递给斐白露一个巴掌大的黑匣子。
像是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十分嘶哑,“这是师父给你的。”
黑匣子隐约透出浓郁的灵气,斐白露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一样十分难得的法器,说不定还培养出了灵性。
“就当我倚老卖老,希望你收下这样好东西,在我走后多看顾九天门。”甘新交代完这一句话,脸色反倒有了红晕,气色好了不少。
——这是回光返照了。
江清扑在床边呜咽,甘望抬手捂着眼睛,挡住眼泪。
斐白露默然接过黑匣子。
然后退出了房间,把甘新最后的时间交给甘望、江清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