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彼得维奇?斯托雷平在老爸怀里哭成了泪人。
“他们不是同意接收愿意前往中国的俄罗斯人吗?为什么爸爸你要留下?”
“因为祖国的土地需要爱国者的鲜血去浇灌,才会变得肥沃而充满希望。”说完斯托雷平猛的推开女儿。
“爸爸……”娜塔莎伸出手,却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斯托雷平的目光中透出的坚毅构成了这无法被突破的壁障,娜塔莎缓缓的收回手,眼泪像溃堤的潮水。
两名哥萨克圣骑团的神姬姑娘上前,抓住娜塔莎的左右手,拖着她向远处波罗的海走去,远方的海面上中国人的飞空舰正在缓缓的降落,桅杆上迎着寒风飞扬的鲜红色的凤凰旗与船首的金色的十八星标志交相辉映。
“爸爸!”娜塔莎没有抵抗,任凭两名下属拖着她走向岸边的跳板,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父亲。
斯托雷平别过脸去,看着大雪后刚刚放晴的天空。
来自海洋的暖风吹拂着他身上依然厚重的衣装,竭力想要掀起大衣长长的衣角,提醒他春暖花开的日子就要到来。
斯托雷平抬起手,脱下黑色的毛皮帽子抓在手里,然后仿佛要拥抱什么似地张开双臂,让自己更充分的感受这温柔的风。
“俄罗斯。”他低声默念着,丝毫不顾忌周围正挤破头想要上中国的船的显贵们那诧异的目光,只是尽情的呼唤着脚下这片土地的名讳,“伟大的俄罗斯!”
这是斯托雷平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发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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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二世被门口传来的响动惊动,他抬起头,诧异的发现皇后亚历山德拉正站在书房的门外,对自己微笑。
“中国人的船队不是已经……”
尼古拉二世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亚历山德拉脸上的表情如此的陌生,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妻子从未用如此温柔似水的表情面对他。亚历山德拉高傲、任性,醉心于各种宫廷争斗。和那些意图获取尼古拉二世欢心的女性斗智斗勇,而当宫廷内无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后,她又处心积虑的想要排挤那些希望改革、希望实行君主立宪的新贵族们。
尼古拉二世和亚历山德拉之间从来没有过花前月下的浪漫。维系他们的是各种政治上的考量和纯粹的肉体关系。
自从最小的儿子诞生后,他们甚至连肉体关系都不再拥有。
可是现在,亚历山德拉穿着全新的礼服,打扮得就像尚未出嫁的公主。她站在那里,笑容温柔得甚至能掩盖岁月的风霜。
这让尼古拉二世异常的震惊。
他从未如此强烈的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才三十六岁,风韵犹存。
“哦,亲爱的,”尼古拉二世柔声呼唤妻子。“你应该到海边去,孩子们需要你。”
“暴民们离得还远呢。”亚历山德拉缓步走进丈夫的书房,每一步都完美的符合她在维多利亚女王身边学到的宫廷礼仪,显得那样雍容华贵,“所以我想尽可能的多陪你一段时间,我等中国人的第二批船队。”
她来到丈夫身边,双手轻轻的按住丈夫的肩膀,继续说道:“尼基。我知道。没有第二批船队了。你刚刚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是罗曼诺夫王朝最后的皇后,陪伴丈夫度过最后的时光,和丈夫一起面对王朝的终末,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骄傲。”
尼古拉二世轻轻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手移动到肩部。和妻子的手重合,他把后脑勺靠在妻子的肚子上。束腰那坚硬的质感让他莫名的安下心来。
“你知道吗,我有愧于这个国家。”尼古拉二世说。“我的老师别多诺斯柴夫教导我这个国家需要改革,他告诉我西欧列强强大的原因,告诉我一个工业化国家需要什么样的统治机构和什么样的人民,他希望我把俄罗斯带上这条道路。可我的父亲告诉我,人民需要被管制,需要被镇压,只要有足够的军队,世界都会臣服在我们脚下。
“我一直摇摆在他们俩灌输给我的念头之间,我举棋不定。最开始我想要改革,可当我看到那些人想要把权利从我手中分出去的时候,我就想起父亲的话,于是我想要像我父亲说的那样去扩张,可英国人到处跟我们作对,好不容易找到个中国,却被打得鼻青脸肿。
“看着中国在林有德的推动下迅速崛起,我终于意识到,别多诺斯柴夫老师的教导才是正确的,中国人只是凭着太平洋上那一串工业化的岛链,就打败了庞大的俄国。我想要纠正我的错误,才任命了斯托雷平,可现在,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尼基,”亚历山德拉轻轻搂住丈夫的脖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皇后顿了顿,继续说:“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两个人只是这样相拥,就能获得如此巨大的安慰。我总想给我的生活多一些保障,敌视一切潜在的敌人,可现在我才发现,所有那些都不如这一个拥抱来得可怕。呐,尼基,我是不是发现得太晚了?”
“不,我想,还不算晚。”
尼古拉二世松开妻子的手,打算站起来,就在这时候,书房门外响起两声清脆的枪响。几秒钟后,一大群禁卫军士兵簇拥着好几名身穿黑大衣胳臂上缠着红布的人闯进了尼古拉二世的书房,粘着雪和泥巴的大皮靴踩在名贵的地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怎么回事?”尼古拉二世站起来,脚轻轻颤抖着,亚历山德拉默默的从后面支撑住他的身体,“阿列克谢将军呢?”
“如果你说的是禁卫军司令的话,”为首的黑大衣一脸轻蔑的说道,“他就躺在门外的走廊上,身上有两个窟窿眼。”
说着黑大衣掏出一张纸,摊开来,对着尼古拉二世高声念道:“圣彼得堡工农兵苏维埃转达符拉迪沃斯托克最高苏维埃命令,以叛国罪、反人民罪逮捕沙皇尼古拉二世,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以及他们的所有子女。”
读完简短的命令后,黑大衣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不过,看起来子女是抓不到了。就请你们两位委屈一下吧。”
尼古拉二世来回看着禁卫军士兵,他发现所有人都以刻骨的仇恨的面孔看着他。
“原来,连你们都恨我到这个程度了吗?”
“你才知道啊。”黑大衣从怀里掏出卷烟叼在嘴里,划着一根火柴点燃,随后用火柴的火点着了他刚宣读的命令,“你们选禁卫军的时候不该只看身形和相貌,应该多看看他们的家庭构成,那些家里有人因为你们的愚蠢、你们的奢靡而死的人,怎么可能死心塌地的保卫你?俄罗斯早就想把你们弄死,迟早的事情罢了。”
说着,黑大衣把手中还在燃烧的命令轻描淡写的丢向地面,一脚踩灭上面的火焰。
鞭炮般的枪声随即响起,子弹打碎了沙皇和皇后身后窗户,打碎了桌上那精致的电台灯和墨水瓶,最后连椅子和桌子都毫不留情的毁掉了。
禁卫军士兵们不断的射击着,直到步枪弹夹空空如也为止。
尼古拉二世整个人向后倒在地上,整个下巴都被大口径步枪弹打没了,他几乎立刻就死了,所以身体躺得非常周正,而亚历山德拉还挣扎了一下,这使得她的尸体扭曲成怪异的模样,一条大腿还搭在了倒下的椅子上,裙子顺着大腿滑下,露出白皙的肌肤。
黑大衣迈着方步,走到沙皇夫妇身边,一人脑袋上补了一枪。
他回过头,扫视房间里的革命者们,说:“你们要尽快习惯这样的事情,因为今后一段时间内,你们会反复经历这样的场景。我们必须要用暴力,彻底砸碎这些旧的枷锁,然后才能建设新世界。所以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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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罗的海岸边,伊莎贝拉正在白色木马号上,用望远镜观看岸上的情况。
“那些正在接近岸边的部队不太对劲。”伊莎贝拉对白色木马号的舰长说道,“他们不像是正规军,很多人可能接受过军事训练,但肯定已经很久没有拿枪了。这不对劲。”
舰长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表示同意:“是不对劲,看起来像军官们肩上没有肩章,开进的队形也过于散乱。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现在还要派新的部队过来?岸边负责维持秩序的俄国部队已经够用了。”
伊莎贝拉不说话,继续用望远镜观察远处还在接近的人群。
过了一会儿,她说:“是不是护送亚历山德拉的部队?”
亚历山德拉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孙女,六岁的时候被接到英国居住和接受教育,伊莎贝拉曾经和她一起上过课,两人还留有亲密无间的合影——当然,论辈分伊莎贝拉比亚历山德拉大,但实际年龄却反过来。
对于伊莎贝拉的推测,木马号的舰长摇摇头答道:“不会吧,沙皇再怎么落魄,也不会派这种杂牌军来护送自己的妻子。”
突然,伊莎贝拉打断了朗德贝尔军官的话:“战斗警报,他们开始散开队形了。这里面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