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老臣42岁。”
“古人知天命,微臣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敌人的刀轻轻松松的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微臣在朝中还有些人脉,这顶勾结濠逆的帽子扣上去,微臣全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之前,微臣可以说是老老实实,没什么太大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过后,微臣明白了,想要不再被动挨打,就要在新的王朝中正是加入这场权力的游戏。”
严嵩叹了口气,缓缓道:“陛下啊,人这一辈子,最开始的理想,往往和现实有着巨大的落差。”
“当你一步一步在漫长的道路上,坚韧前行。”
“被荆棘和乱石碰得头破血流,才慢慢接受,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只是有些人,仍旧保留着,自己刚开始走上这条路时的一点初心。”
“而有些人,为了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为了爬得更高,则是选择彻底背叛过去的自己。”
“愿意献祭掉自己过去所有的尊严,人格,意志,抱负。”
“亲手磨灭过去人生中,所有自己引以为傲和珍视的东西。”
“于是,微臣选择了太后抛出的橄榄枝,得到了太后的扶持。”
“这,就是微臣,陛下现在可知老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秦川有些感慨,这与他前世的记忆有些不符。
但,或许是因为前世知道严嵩是个大奸臣,所以选择性地遗忘了他前几十年的过往。
或许,秦川有时候也会觉得严嵩的选择,其实是大部分人的人生。
都说是严嵩太会政治斗争了,倒不如说嘉靖太自私了。只享受皇上的权力,却不愿意承担做皇上的义务。
而在秦川看来,或许是因为当时的皇帝有些“边缘性人格”。
“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身真伪复谁知。”
“一个读书人,能特别被称为士而不是其他什么标签,是因为虽然可以为了更进一步不得不献祭很多珍视的东西。”
“但有两样东西是不能背叛的,一个是残存的初心,一个是苦守的底线。”
“这一点,爱卿,你可还有?”
严嵩没想到天子会这般评价自己,竟一瞬间老泪纵横,看着龙椅上的秦川。
似乎,那不是年幼的天子,而是一头匍匐着的巨龙。
“陛下!老臣老臣愧对陛下!”
看着老泪纵横的严嵩,秦川内心有着动容。
“哪有既要又要那么好的事,做人做事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付出,一个取舍罢了。”
“严爱卿,可否想过再当一回年轻的自己。”
严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川,喃喃道:“这当真可以吗?”
实现愿景,可他能回头吗?
他也许想,底下的人也不允许他这么想。
这一刻,他想到了许多,内心无比的挣扎。
“历史上真正的清流多如牛毛,只是贪官更让人津津乐道而已,尸位素餐者能上位更多的是统治者平衡需要。”
“可朕,不需要这般平衡。”
“朕再问你一次,严嵩,你想过再当一回年轻的自己吗?”
这次,严嵩决定坚持本心,所以,他回答得义无反顾:“陛下!老臣愿意!”
看着严嵩头顶上的96忠诚度,秦川非常满意。
“眼下科举将至,朕命你公平公正,为我大武寻得真正的可用之事。”
“若是些饱腹经书,却道德败坏之辈,绝不许让他踏入朝堂。”
“严爱卿,你可能做到?”
严嵩此刻内心火热,那本已经垂暮的心,再次焕发生机。
起身,郑重地对着秦川跪拜道:“陛下,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了,下去吧。”
看着颤颤巍巍的严嵩,秦川补充道:“严爱卿,照顾好身体,眼下的局势,朕还需要你的帮助。”
听着这关心的话语,严嵩再次红了眼眶,郑重道:“陛下放心,老臣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说罢,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般,竟是脚步飞快的向着殿外走去。